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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会议的老余先生收拾行李,然后尽职尽责送他去机场。
才不过十点半,下楼就是扑面而来的闷热,抬头一看,天上厚厚一层的云,将太阳所在的方向逼仄得只剩一个小缝,光从缝隙地用力挤出来,笼到地面都是一层压抑。
“要下暴雨啊。”老余推了推难得架上鼻梁的眼镜,问儿子:“客厅的窗户我关了吗?别回来看见地板铺一层水。”
“你没关。”余惟拎着衣领扇了扇,散掉一点热气:“我关的,不会进水,赶紧走吧老头儿,人司机到了半天老早就开始催了。”
行李放进后备箱,车里开了空调,冷气一吹,整个人都舒畅了。
从家里到机场半个小时的车程,老余先生话多健谈,坐在副驾很快和司机老哥聊上了,余惟坐在后面眯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找宴宴聊天。
余惟:【今天天气好差啊,是睡觉都睡不舒爽的那种差。】
温别宴最近一段时间都住在外婆家,陪老人的时间很悠闲,看见消息也回得很快。
【是啊,快下雨了,等下完了雨就会好很多,你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吗?】
余惟:【昂,刚上车,你还在外婆家吗?外婆最近身体怎么样?】
温别宴:【还在,放心吧,外婆很好,现在已经可以杵着拐杖自己走路了。】
余惟:【那就好,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带你去上次班长说的那家店吃冰淇淋!】
温别宴:【不确定,不过应该就这两天了。】
余惟:【行,那我等你......】
他们断断续续聊着这几天各自身边发生的小事。
这也是恋爱的神奇之处,就像昨晚看了什么电影,好看还是不好看,晚上睡觉有没有一觉睡到大天亮,早餐吃了什么,好不好吃......都是很平常甚至是无聊的内容,但是主语加上了对方的名字,脑海里就会下意识浮现出画面。
想到对方在做这些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什么表情,无聊自然而然就成了有趣,能听一整天也不觉得烦。
路上有点堵,到机场的时间比预计晚了十多分钟,不过他们出门早,完全来得及。
余惟和温别宴暂时道了别,下车搬下行李箱跟老余先生一起进去大厅。
“口罩我给你放在最下边的收纳袋里了,两只,首都那边雾霾有点严重,出门记得要戴。”
“豆汁喝不惯就别死撑,豆浆它不香吗?”
“回来不用给我带礼物,也别带什么特产老布鞋,你看之前买的我穿过哪双?”
要叮嘱的有点多,余惟边想边说:“还有啊,你的西装我没熨,反正都要叠起来,酒店有熨烫的工具,你开会前一晚借一下,不会用就让服务员帮你,他们一般都会答应——”
“不用服务员。”老余先生插嘴:“你妈会用。”
“?”余惟鼻子一抽:“啥?”
老余笑道:“我的意思是你妈会用熨烫机,她帮我熨就行。”
余惟:“......怎么帮你,空运?还是干脆用意念远程遥控?”
“都不是,她正好也去首都玩儿,酒店都订好了,就在我隔壁。”
“......”
余惟面无表情哦了一声,干脆利落把行李扔回去。
看来其他也不用叮嘱了,他这个捡来的儿子,不配。
在机场百无聊赖等了一会儿,直到登机广播响起也没见着乐女士,余惟估计他俩是约好了在首都碰面,无语翻个白眼。
就没见这么能折腾的。
“开完会别跟我妈合起伙浪太久,早点回来。”余惟提醒他:“我暑假只有半个月,还要一起回老家看奶奶,等开了学我就没时间了。”
“知道,爸有分寸。”
“有分寸还跟我妈玩这种小年轻你追我赶的戏码?不对,现在小年轻都不这么玩儿了,你俩离谱。”
“架不住你妈喜欢,我这不哄着你妈嘛。”
“我怎么看你也乐在其中?”
“......哈哈。”
老余先生回他一声憨笑。
把人送进闸口,余惟功成身退,出了机场发现已经开始下雨了。
夏天的雨不像冬天缠绵拖沓,雨点也不温柔,跟液态冰雹一般豆大的就往下砸,通常还伴着狂风惊雷,有大妖怪渡劫似的,来势汹汹。
余惟举着伞回家还是湿了半身。
认命钻进浴室洗了个回笼澡,出来没多久就发现来势汹汹的不只有夏天属于淮清的特大暴雨,还有他的易感期。
熟练一针抑制剂下去,基因里属于Alpha的躁动细胞依旧亢奋。
情绪里的沉闷和烦躁在太阳穴跳动的疼痛中渐渐堆积,思念也被催化着从小树苗迅速长成参天巨树。
他想宴宴了。
不是没独自捱过易感期,毕竟在上次易感期之前都是硬着头皮扛过去的,扛完了还特中二地觉得自己顶天立地的牛逼,这点小风小浪算什么,都是真男人的标志。
但是现在不行。
他已经尝过了宴宴给的甜头,再退回原地就觉得到嘴的苦翻了不止十倍,难以下咽。
可是他的宴宴在陪外婆呢。
而且抬头看看窗外,狂风骤雨,他的宝贝就应该在这样的天气里舒舒服服窝在被窝耍手机,而不是因担心他这个不合时宜突发易感期的Alpha坐立不安,或者干脆冒雨回来陪他。
小余同学很懂事,很有身为男朋友的自觉,有苦自己忍,有罪自己受,晚上通话时也很贴心地将视频转到语音,不露半点马脚。
就是忍得有点痛苦。
尤其是跟宴宴说完话,听见了心心念念的声音,更痛苦了,窗外雨打风吹,这样最适合睡觉的天气也没能拯救他脱离苦海。
余惟失眠了一整晚。
满满当当,毫无夸张成分的一整晚。
早上头疼更上一层楼,焉嗒嗒掀开被子起身坐在床边盯着窗外开始发呆。
隔了好半晌,闭了闭眼收回目光拉开抽屉给自己补了一针抑制剂,再换好衣服扣上鸭舌帽,利索出门了。
十多分钟后,余惟蹲在宴宴家小区楼下默默忏悔。
易感期的Alpha照理来说不该随便独自出门的,他有罪,但是他实在憋不住了。
腺体成了精,还是个折磨闹腾的烦人精,在他脖子上踩着钉子似的又跳又蹦跶,联合脑细胞叫唤了一天一夜的小茉莉,他都快爆炸了。
没办法,冲动之下就想着到宴宴家楼下转一圈,骗骗它们已经见过宴宴也闻过了小茉莉,放他一条狗命别再折腾了。
不过显然,这个行为很交智商税。
余惟蹲了一会儿就发现自己实在傻逼的过于离奇,不忍直视。
悻悻撸了把头发拍拍屁股站起来,仰头数了一下宴宴家的位置,默默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