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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还是先一步抛下了他,不是么。
只是不消片刻,晏子毅那片花瓣一般丰厚的唇就微微勾起,朝身后那抹隐出的身影缓缓道,“赵先生,请您转告周大人,他的建议我会考虑的。”他抬起头,又恰好瞧见琉璃瓦上自己的倒影,竟好像也是一脸陌生的神情,晏子毅的嘴角笑得更开了。
赵浚只朝晏子毅拱了拱手,没有答话便转身离开,瞧檐下那对男女刚刚谈完,他眼下还得回到何轸身旁去。
周双白一行是五日后才到近畿,又在城外宿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入京,为的就是面圣接诏的受封大典。轿子入城门之时,其盛况还是出乎了梁淑甯的预料,她一身华服端坐在装着珠帘的轿辇之上,四周红纱帷帐之上绣点点金蕊梅花,牵头配有四牛,每一尊皆披挂彩幡,牛角缠金丝线。在本朝,只有最尊最贵者出行才有此阵列,水牛的步履缓慢,走起来却稳中有度,带动着辇旁的两只銮铃作金石碰撞之声,铃铃作响。
四九城内万人空巷,虽说是清晨时分,前几日又连绵阴雨,天幕正灰蒙蒙亮,树杈间却隐隐约约漏出一丝金光,照耀在雾气之上升腾起紫色的光辉来,颇显出一种瑞祥吉兆。街旁蓊蓊郁郁的树叶子上滚满了银浆,晨露也散起冷光来,东大街这么多年来还是破题儿第一遭围了这样多的百姓。
想上一回,该是前朝秦相爷登科那日,春风得意马蹄疾,清贵公子宛若郢中白雪,从街前打马而过。这人群里围观的百姓不乏银发满头的老人,在他们年岁尚轻时曾见过秦相爷的翩翩,又因秦相爷政才卓绝,素来极得民心,如今便没有理由不来瞻仰这秦相的亲生女儿,这位安宁郡主的尊荣风范。
有小儿骑在自家父兄的肩头,伸长了脖子遥遥望去,只见那轿中的人芳龄不过二八,玉面需掩珠帘之后,头戴鎏金礼冠,一身绯色华服更衬得冰肌玉骨,便是看不清相貌,也觉得那颜色不可方物,仙女子一般,连礼车碾过的辙都散出一股典雅馥郁的芬芳,捻土为香也不过如此。
城中女子的关注点则大不相同,她们的注意力不可转移地被这安宁郡主轿辇旁,一白一红两匹骏马上的人,吸引了过去。马背上两位天之骄子,一位是吏部尚书周双白,淡雅如月,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的沉眸,湖水一般沁人,另一位则是先前不久才归京的覃家小公子覃啸阳,长眉入鬓,骑在枣红马上身姿垂拔,转动手腕引马的姿态更是引得京中女子侧目。
这么一看,安宁郡主的车队倒像是一列送嫁的喜车,迤逦丈余,只是这轿辇旁一边守着一位貌美郎倌,一头是宋玉另一头则是高长恭,瞧着倒有争斗的隐患,这一刻女子们心里对轿子里的安宁郡主真说不上该是羡慕还是嫉妒了。
京中但凡有些眼力的都能瞧得出,此番入主长公主府的安宁郡主,一是皇室身份,二来背后有军中势力,三呢恰巧又是天纵之才周双白的义妹,这三股福祉全数占尽,算起来连当今圣上的帝姬也得不着这份天赐的尊贵来。
轿内的梁淑甯倒没想得那样多,头上身上的礼冠华服压得她不敢大动,只一双美目顾盼生辉,她偷偷睨了一眼身侧护行的周双白,他目光依旧微微敛着,如往常一般清冷端方,好似骑在白马上的神袛接受万民朝拜,周双白觉察到她投来的视线,微不可查地勾勒出一丝笑意,正欲作出不经意偏过脸去看她,却被另一侧的覃啸阳给打断了。
“甯儿,东街上福云记那家的馃子咱们小时候最是喜欢,待礼成我差人买些送去长公主府,如何?”覃啸阳两腿夹了夹马肚子,微微倾身同梁淑甯说道,满脸都兴冲冲地。
覃啸阳可不管,街上有多少人往他们这儿瞧,瞧见了更好,反正他与淑甯妹妹本就是自小交好,无论她是不是郡主,他相信淑甯妹妹肯定也能懂他这番心意。
梁淑甯冲覃啸阳点点头,眼前的珠帘微抖了一抖,正要跟他回话,另一头的周双白不悦地轻声指点道,“郡主身份尊贵,理应重仪。”
梁淑甯听他这么一说,立马坐直了身子,不敢再去跟覃啸阳交头接耳了。覃啸阳在旁撇了撇嘴,这个周双白就是个祸害,三番两次破坏他与淑甯,分明是图谋不轨,愤愤地引了一下缰绳,他座下那匹枣红马像是与主人心意相通似的,哼哼地喘了几口粗气,两个前蹄往前蹶了蹶,以示心中不满。
待梁淑甯接诏受封一系列规程过后,已差不多快要到晌午。梁淑甯与认秋被安置于一处行宫稍作歇整,这皇家规矩颇为繁缛,说来可笑,梁淑甯与徳胤长公主最想的便是能母女亲近,就因隔了这些礼仪规矩,大抵得等到傍晚梁淑甯才能被送回长公主府,与母亲团聚。
她这会儿正坐在殿内,由认秋将她满头的金玉礼冠一一拆除,从前人都说做新嫁娘其实很不易,那一身凤冠霞披穿戴上身与军爷身上的一套轻甲相比差不了多少,而她头上那尊礼冠,比新娘子的凤冠又要重上不少斤两,这才半天时间,梁淑甯只觉得整个头与颈被压得厉害,转筋了似的抽痛。
认秋很得人意地教梁淑甯用些小点垫垫腹,想到今日早膳用得早,方才又是坐车又是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