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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朝梁淑甯恭敬道,“大姑娘,周侍郎教小的来请您上去叙话。”
☆、第四十二章
也不知道他在门前瞧了多久, 梁淑甯这几日好似愈发看不懂周双白的态度,就比如正当下。他素来不爱见她与覃啸阳走得近,她看不懂京中局势却也知道, 这覃家原本由前首辅秦拱一手扶植, 秦首辅去后则随表亲倪家向太子一方靠拢,如今倪若待嫁闺中与她联系渐少,而她却与覃啸阳走近必定教他这任上的吏部侍郎不好一碗水端平, 可现下梁淑甯偷眼去瞧他,脸上没有生气的意思。
目光柔软地正打量着她,却教梁淑甯这心里愈发打起鼓来, 见惯了他平素里那一副冷脸冷眼, 如今看他这样怎么倒好似钝刀子杀人,教她心里更不好受。她自知正理亏, 温驯地垂着头上了小轿, 特意留了个心眼, 坐在离他稍远的一处, 两只小手就这么规规矩矩地搁在膝上, 看着倒乖任谁挑不出她的错来。
好像是眼见着那猎物自己入了套, 周双白面上那股麻痹人的柔情戛然,宽阔的肩凑过来的阴影里带着一种隐形的侵略, 教梁淑甯禁不住寒毛一立, 可他却偏偏越过了她,掀开轿帘探头朝外,朝赶轿的焦大吩咐, “西山的桃花林开得正好,大姑娘说去瞧瞧,起轿吧。”语气淡淡, 里头没什么情绪。
焦大素来不多言语,只低头听主子差遣,软罗轿帘随之徐徐动起来,銮铃被撞得叮当作响。
她什么时候说的?梁淑甯一抬眼,恰好引入眼帘他刀裁般的鬓发,和英挺清冷的鼻骨,像是孤高冷绝的陡岩,摄得她心惊,自然也没胆子跟他对着来,只是不知这会儿往西山一个来回,再回府里该得是什么时辰了。
周双白正襟危坐好像方才的接近只是幻觉,连那身上衣褶都未动一下,偏脸过来瞧她,大约是方才破帘而入的杨柳风,恰好拂在人心坎上了,也教这冰山微融,他脸上的冷意登时消解大半,“甯儿长大了,与哥哥不比从前亲近,坐得这样远,莫非哥哥生得像东山狼一般骇人?”他笑得一派和煦,还能朝梁淑甯打趣。
何止是像,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梁淑甯摇头不迭,左右掰着手指头,故作轻松道,“这京中贵女谁不道周侍郎生得一副芝兰玉树好相貌,哥哥可真会说笑,大白日里无故提什么东山狼,怪吓人的……”这东山有狼,西山难道就没有,梁淑甯真怕这会儿说话一个不合他心意,到了地儿把她撂下轿去,也教她亲眼见识见识西山夜里到底有狼没有。
藕芽儿似素净的手指头被她掐得泛起粉来,周双白瞧了,眼角有些微微发红,耐着性子去纾解她那点局促,“几日未见了,可有什么要对哥哥说的?”他记得清楚,从那天从她院里出来,心里就闷着气吞不下吐不出,他来来回回将她那一箩筐的破绽想了又想,到最后明白了也嫉恨上了。朝中为官早看惯了阳奉阴违两面为人,可眼前这一副低眉顺眼他瞧了两辈子,竟堪不破一个小姑娘的心思,被她哄着骗着非还甘之如饴,让周双白第一次觉得自己又是蠢又是活该。
好几日刻意晾着她,他宿在吏部夜以继日批公文,却还是忍不住派人去瞧一眼,梁大姑娘白日里在家绣花弄草晚上歇了灯就睡,心静如菩提,家中没了他,倒教她日子过得更自在些了。今日是他时隔几日回梁府,堵在门口又请他看了这么一出小儿女生死诀别情意绵长的好戏,偏偏还不能动气,他如今没理由动气。
梁淑甯被他问住了,小脑袋瓜转得飞快,想自己这几日没出过门更不能惹什么祸事,哪里又能惹着他不快,要说就只可能是方才的覃啸阳,“老家寄了新下的笋子,若是哥哥这几日还不回来,正要煲了汤送去呢,里头撒上香椿碎鲜极,今日哥哥归府,倒是赶巧不教人白跑那一趟了。”梁淑甯嘴里尽力往远了扯,手里不动声色地正将袖袋往背后藏,也不知覃啸阳拿东西给她教他瞧见没,若是瞧见了指定要火上浇油的。
周双白哼了一声,从前觉得她是只兔子,胆子比针尖儿小,如今才瞧清这是只小狐狸,口蜜腹剑。“方才哥哥瞧见覃家小公子同甯儿叙话,教旁人瞧见颇为不好,甯儿是我的妹妹又尚是闺阁女儿家,该交往什么人不该交往什么人,作为兄长自然还是管得了的,你说呢?”
他这声音不疾不徐,扰得梁淑甯坐立不安起来,如今整个梁家都仰仗着他,她又哪来的胆子同他顶嘴,“甯儿知错了,啸阳明日要随兄离京今日特来告别,我就一时忘了规矩,哥哥莫要恼了我。”凡事皆有因果,这理由说出来任谁听了也算是情有可原罢。
周双白笑意更深,伸手轻轻摩挲她的发顶,“若是甯儿听话将东西交给哥哥,那哥哥便不恼了,”他的语速越说越缓,“反之,大姑娘向来是知道我的。”面上一丝怒意不显,平湖下却隐隐暗涛涌流。
他叫她大姑娘,通常都是气急了,前世也有过一次,他性子冷淡,她初为人妇难免笨拙,听信了茶会上贵夫人的馊主意,人与她说纳妾这事儿得是正房夫人先下手为强才能稳得住夫君的心,稳得家宅安宁,她便从外头请回一名身家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