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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知道有些话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万万不能多说,这周双白眼下颇得太子倚重,且此人小小年纪深不见底,不论如何都是他得罪不起的贵重之人。张太医禀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抿着嘴匆匆告辞了。
梁淑甯听太医这么说,心里立马松了一大截,想只要别耽误了科考大事就成,这距离春闱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地,该带着的东西也该准备起来了。
这些日子,听说冯家表哥如今已经院门都不出地闷头苦读了,就连那一向闹腾的覃啸阳,听倪若说也不知跟家里人答应了他什么条件,这会子请了好几个先生入府,横竖十全大补一锅乱炖起来,只可惜这小子平日里落下的功课着实太多,不知这抱佛脚最终能不能见成效呢。倪若又侧面朝她打听了问冯云榉的近况,言语间表现出关心来,说她特意去寺内替覃啸阳求了签,也替冯表哥求了,梁淑甯不戳破她,只眯着眼笑,算起来她可是活过了两辈子嫁过人的,看着这年少小儿女谈起这样懵懂的情愫,怎么也莫名跟着激动起来了呢。
而那周双白整日懒懒散散的,梁淑甯觉得大有不妥,从此她天天没事就杵在周双白眼前,缠着问他眼前隐约有光亮没有,只要周双白点头或说是有了些光影,就能教小姑娘甜甜地笑出一口糯米银牙来,周双白不觉得自己此中行径颇为卑鄙,反而觉得有种别样趣味。
这日将周双白扶到窗边的罗汉床晒太阳,梁淑甯就窝在他不远处的矮榻上精心做着手里的活计,她是想春闱前给周双白赶出一身新衣,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穿进贡院里去,好歹她尽了这一份心,往后东西搁在那他瞧见了,也多少能念着她的好。毕竟这周双白天资非凡,贡院的门槛一出一进,仿佛前后脚的功夫,便天下扬名了,两人的地位也立时千差万别起来,往后她可就只有仰望云端的份了。
她不去想那些乌糟糟的,又专心于手下的事,这女红算是她两辈子难得最精进的一样,也最能拿得出手,先前说好了不去碰,这会儿又为他破了例。她现在绣得是大袖上的一树修竹,有节节高升的好寓意,雨过天青色的外袍配上玉色宫绦定能衬出他的温润疏朗。前世她曾为他补过一次旧袍,偷偷尺量了衣裳以至于他各处臂围尺寸她都记得,此时只差那领口的扣袢,唯独这扣袢要套在身在才得以确定位置,领口位置显眼更是要做得服帖才行。
梁淑甯有些犹豫地看了一旁的周双白一眼,不想这东西半途而废咬咬牙还是提了,只见周双白点点头,安静地坐着等她来试尺寸。梁淑甯心下正高兴他愿意如此配合,她一手拿着针线,另一手拿着布袢比划着大概位置,却看不到那人白纱后隐藏的眸光流转,他心中生出一丝疑窦,为何从未量过的尺寸,竟也做得如此合身?
梁淑甯将袢子钉好于那处,正想着将线头断掉,却发现没带着剪子来,此时手上正拿针线,也脱不开身去够那线笼里的银剪,她大致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周双白的脸,反正他也不知道,下一秒用手扯着银针鼻内的线悄悄倾身上去,咬住那袢上的丝线,微微一用力,便断了。
她贴过来的瞬间,周双白心中并无准备,此时二人相距不过两指宽,隐约能感到她咻咻的鼻息轻柔扫在他的脸侧,身子却莫名地绷起来,这一刻他甚至不敢垂眼去看她。线头被咬断的瞬间他心弦也跟着一动,像是湖心上蜻蜓点水一般,她刚来了又要走开,周双白管不住自己的手,两指一并圈住了她的腕子。
“甯儿用的什么香?”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攥住了她的手,索性正色道,“好闻。”
梁淑甯怔了一下,心道自己还是鲁莽,他眼睛看不到不代表鼻子不灵,周双白不喜人近身,方才挨成那样算是一种冒犯,这会儿手腕被他拿在手里,拢得很紧。她一边有些怵他这是恼了,另一边也不大好意思同他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话来。再说周双白是什么人,终年不化冰岩似的,现下她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怎么能厚着脸皮,因他随口的一句问话就想入非非?
还是忍不住被自己的想法涨红了脸,梁淑甯老实巴交地答,“是江南李主帐中香,用了鹅梨和着沉香屑隔水蒸出来的,若是哥哥喜欢,改日送些与你。”最后一句明显是她顺嘴说出来缓解尴尬的,前世她偷偷慕恋他,便将屋内薰香改为二苏旧居的“雪中月露”,只因那股子清峻冷冽才与他更合,周双白怎么会喜欢这甜腻的鹅梨香?
果然听他开口拒了她,“倒不用,”谁知他托着她的手腕凑在鼻端一闻,又添了一句,“香炉熏出来不比身上带的。”
此处被他刻意略去了一个“你”字。
纵使少了这么个字,可梁淑甯一听,仍纳闷儿这话是几个意思,简直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可偏偏周双白就是满脸的正经,况他现下还在病中,略带着苍白的面色有种羸弱之美,倒愈发显得此刻胡思乱想的自己才是那个不正经的。她这会儿脸红透了,顺着耳朵根伸到颈子里,是因为自己无端肖想而感到的羞愧。
周双白偷眼看她羞红一张脸,艳得宛若春信桃花一瓣,一时怔忡手微松了半寸,倒被她眼尖钻准了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