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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才高运蹇,也是听人说起,这位少年成名的玉面郎君后来因幽王谋逆案受了梁府牵连,早早被贬出了京城,未能施展鸿鹄之志却只能抱憾离场,梁淑甯心里前世今生地想了许多,总之对着这位表哥,心里总有些道不明的愧意。
“淑甯表妹,”冯云榉笑着向她拱手一礼,“祖母特教我来迎你,府中家宴已备好,只待你入席了。”他也是许久未见过这位表妹,见梁淑甯如今出落成大姑娘模样,眉目间与姑母近似,倏尔想起了那位早逝的姑母,性子温雅待人也极随和,冯云榉只觉得眼前的这个表妹愈发引人同情了。
梁淑甯也朝他一笑,“表哥有礼,”回身将认秋手中的锦盒接过来,递给面前的少年郎,“开春科考在即,表妹备下一点薄礼,预祝表哥新榜提名。”里头是梁淑甯特意拣选的笔墨纸砚四样,其中更有一支剔红云鹤笔,产自湖州价值不菲,梁淑甯自个儿留着舍不得用,倒不如这般宝剑赠英雄鲜花送美人,也不算糟践了好物。
想前世她也不舍用,只是昔日这剔红笔所赠予之人,是周双白,梁淑甯微微摇了摇头,腹诽这样的好日子里无端又想那些从前做甚么。
梁淑甯这次来,给外祖家的无一外都带了礼,连带着襁褓中的杉哥儿也有一串平安锁。二房的表妹冯稚晴今年刚七岁,正是烂漫的年纪,对梁淑甯送来的一对铃铛手镯很是受用,挂在手上铃铃作响,简直爱不释手。总觉得这个从前一脸愁容的表姐姐,这次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也愈发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外祖母拉着淑甯坐下,将她细细的小手拢在怀里,开口道,“甯姐儿,在梁府过得可还好?”外祖母心里不是不知道那梁植的为人,可怜她的景儿又走得早,留下这小小的女儿家孤身一人,怎教她心里不愁?
梁淑甯只点点头,在旁宽慰着。这不宽慰还好,冯老太太心肠最软,瞧着淑甯愈发张开了的脸,不知怎的又教她想起苦命的景儿来,还没等淑甯回完话,就先掉了泪下来。
梁淑甯说不清心里的感觉,知外祖母是心疼她,自己则强忍着心头的酸涩,反倒拿着帕子悉心给老太太拭起泪来。
众人知道的,若是以往,通常该是祖孙二人相偎恸哭了,旁人劝都劝不住的。可如今再看,这位表小姐侧脸沉静如水,脊背挺得直直,倒是显得愈发坚韧历练起来。
梁淑甯只教外祖母莫要再哭,冬月里对眼睛不好,冯老太太将她搂在怀里,摩挲着她的发顶,哽咽道,“甯姐儿一年到头来这么一回回,个子见长脸上却无二两肉,教祖母看了怎么不心疼?”
小稚晴不忍见祖母和表姐伤心,边摇着手上铃铛银镯子,边在旁开口奶声奶气地,“祖母莫要伤心,倒不如大表姐索性在家中住下,不走了便是,可不就能‘亲上加亲’了嘛?”
小孩子不知从哪听来的这么个词,压根儿不懂意思就拿来用,刚说出口来便惹得一圈人笑了,众人换了换眼神去瞧梁淑甯和一旁立着的冯云榉,倒是把这俩人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此刻,一道声音却冷不丁插、进来倏尔将其打断,朝着稚晴道,“什么人教你说这样的话?”说话的是大房舅母秦氏,也正是冯云榉的母亲。
着通套似的灰青暗纹袄衫,两侧鬓发梳得一丝不苟只用一根银篦子定住,这秦氏为人固执板滞,说话不中听惯了的,众人听她这样发难,面面相觑多少有些尴尬,只怕淑甯不晓得这舅母的怪脾气,往心里去了倒不好了。
二房周氏正哄着怀里哭闹的杉哥儿,忙得开口陪笑打圆场,“晴姐儿年纪小,不晓事,横竖是童言无忌,大家莫要放在心上才好。”
晴姐儿被秦氏这么莫名一呲达,心头也怯了,瘪着嘴往嬷嬷后头躲,多少有些委屈。
梁淑甯心里却明白,自己这是无端端教人给嫌弃了,这位舅母向来望子成龙心切,前世后来主张冯云榉娶了幽王手下幕僚之女,起的便是扶摇直上青云的念头,只可惜押错了宝,想必结局也不大会好。而自己呢,在人眼中不过是个早年丧母的可怜虫,空占了个嫡女的虚名头罢了,那秦氏眼高于顶自然瞧不上。
不过,想念这秦氏早年丧夫,独自拉扯着一个孩子长大,大房单靠她一个女人也立不起来,日子过得实属不易,又将这位表哥教育得锐意进取,则更为难得。重活一世便是这样,前世想不开的如今都想开了,从前不理解的现也都能理解。
梁淑甯面上甜甜一笑,只歪头朝小表妹打趣道,“晴姐儿,你年纪小是不懂,俗话说了,远了香近了殃,表姐若是自顾住下了只恐到时候外祖母该嫌弃我呢,现在这样时不时来上一趟,老祖宗可要更疼我了。”
梁淑甯一番话倒给众人都逗乐了,不知觉间就解了方才的围,冯老太太恼得戳她的小脸,“几个月未见,这小嘴倒是比从前会贫损了。”众人又发笑,只觉得表小姐与以往真的变了不少,整个人都闪亮亮的,从里往外透出一番勃勃生气来。
只等小舅舅风尘仆仆回府,众人便开了家宴,席上推杯换盏的,好不热闹,趁着高兴冯老太太难得地多用了一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