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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阵借兵书了。
一大早去家学的路上,她的眼下果不其然地挂了两圈淡淡黛青,精神也多少有些不济。同窗的少年们见了,只觉得这美人眉间带了点点愁绪憔悴,显得更为摄人心魂了。梁淑甯步子走得快,便也没注意到在身后不远,正行着一位家学中今日即将新进的同窗。
严格来说,此人并非是行来的,而是被绑着来的。
此人名叫覃啸阳,上数三代皆为将门,他父亲覃彦进原在禁军当差,后因立了功得了个节度使的升迁,而覃啸阳便是覃彦进的小儿子,打小也同他的各位兄长一样,一心向武无心从文,早就立下了远赴边疆挣军功的志向。不过嘛,这个小儿子的厌学思想似乎有过之无不及,不然覃大人也不至于这样不顾脸面,命家中仆人硬是将这位小少爷用皮绳捆了,押进学堂。
覃大人望子成龙的心思也并非不能理解,当代虽分有文武举,以适应不同人才,但武举子在文化课业上也是予以一定要求的,至少像覃啸阳这样月匈无点墨的主儿,只怕是连武举的第一轮筛查都过不去。只是这覃啸阳生性顽劣,实在油盐不进药石无医,这不,覃大人便择吉日将其送来以严苛闻名的吕鼐先生门下,瞧瞧能否还有一线期望。
覃啸阳哪里是坐得住的,旁人都正温课的空当,他没一会儿便扰得前后邻座鸡犬不宁,吕鼐先生戒尺一挥,只可惜这小子皮猴儿一般肉糙,又奸又滑,无奈之下,吕先生只好罚他站到门外去。
覃啸阳一听,这敢情好,正觉得屋内流通不畅甚为乏闷,脚底抹油似的溜出门去,可惜父亲指派的仆人手上都有些擒拿功夫,一干人等守在院门口也不是吃素的,他也不大能直接跑出塾院到外边玩儿去。
急得这覃小爷,百无聊赖,只能在这院儿里来回兜圈子。
此时的梁淑甯呢,对于帘外的鸡飞狗跳倒没怎么分心,因为她实在是困哪。早上来得匆忙,又忘了教认秋替她灌一壶浓茶带着,好在有帘子稍作遮挡,伏在案上先生也不大能注意到她。梁淑甯只觉得这会儿困得恨不能以头抢地,上眼皮儿似压了千斤的担子一般,那额头一碰到案子,她又赶忙惊得抬起头来,继续温书。
这样来来回回几次,帘内影子闪动,倒教帘外的人渐渐分了心,周双白突而想起那月宫里玉兔的掌故,“月中何有?白兔捣药。”嘴角微弯,笑意像是雨点落进琥珀川,几不可察。
当然,这幕教覃啸阳看了,也是觉得有意思,此时他正绕着窗外兜圈,眼神偶然透过从这隔花窗发现,这塾间里竟还有两个姑娘家家,前面着粉衣的那个正凝神温书,瞧不清面目只见了后脑勺。至于后头这个,就颇有意思,由一旁看去,仔细梳过了的头发被她托腮假寐的姿势拨乱了几分,发髻上簪着的铃兰步摇也随着她困顿的动作上下轻轻摇动起来,上身着甜杏色袄裙,领边的小兔貂绒抱了一圈儿,围着那阳光下暖融融的脸,有点像……莲蓉甜馅儿的包子!
覃啸阳这会儿想起来,一清早从榻上被薅下来,竟连早饭还未来得及用过呢,一时觉得泄气。只是那正打着瞌睡的女孩这会儿想是困得狠了,托腮的玉腕未能撑住,一头磕在了案上,发出轻轻一声响动。覃啸阳就这么站着瞧她,这下原以为她总该要醒了,没想到这包子只蹙蹙鼻子,转过头来将小脸压在手背上,连眼皮都懒得搭起来。
这丫头可真是懒啊,这是覃啸阳的第一反应,那头磕在案上她能不疼吗?还睡着呢。
只是待她全然转过脸来,覃啸阳才又一怔,这世上怎么竟还有生得这样白的人呢,除了方才被磕到的那处微微泛粉外,其余各处包括那抹细腕子,都像是园子里连夜落的新雪一般,照在初冬的日头下,反折出一股暖米色的光泽来。覃啸阳再低头瞧瞧自己的手腕子,像麦子皮似的蜜色且壮实,从没怎么仔细注意过男子和女子差别的覃啸阳有些被吸引住了。
再看那女孩子长而翘的羽睫微微抖动,像是玉翅凤蝶的翅膀似的,嗯,这样的女娃娃,好像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只是生得再是楚楚可怜,那也不是覃啸阳对她手下留情的理由。他覃小爷如今在外头冻得缩头缩尾往外呵着白气儿,眼巴巴瞧着她却在那烧了暖炉的学堂里睡得香甜,世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这不合适。心里不知从哪窜出一股子有必要一振课堂风气的正义,覃啸阳从脖子里摸出块儿镜似的明玉,调整调整位置,将那阳光投射到了那女娃的脸上,这是他从小就会的招数,躲在暗处偷偷闪别人眼珠子,很是阴险。
覃啸阳就这么躲在墙根下,瞧她被闪了眼,睡不安稳蹙起淡眉又忍着继续睡的模样,觉得这姑娘好笑。
梁淑甯只觉得眼前有块光斑闪啊闪的,扰得她不安稳,困得泪眼婆娑,一睁开眼便瞧见窗外那个捉弄她的半大小子,估摸着比她现在大不了一两岁,瞧她醒了也不躲,大剌剌地朝她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来,小屁孩,梁淑甯生气扭过头懒得理他。
可那小崽子不这样想,见她像个包子似的鼓着气,心下更是得意,在窗下对她扮起鬼脸硬来逗弄她笑。
梁淑甯心下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