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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冯嬷嬷想了想,抬手理理梁淑甯睡乱的鬓角,又开口,“这次,真多亏了这哥儿,姐儿虽还小,毕竟是娇娇女儿家的,落水若是被外男救起,总归要招人闲话的,姐儿莫嫌老婆子啰嗦,往后在凝霜阁外的地方,该谨之又慎才是。”
梁淑甯心里知道,冯嬷嬷凡事都为了她好,只要她喜欢的想做的,总无条件支持着她,可活过一辈子的人了,心里也总归想通了,不该她的就算欠着脚够着了,也不见得能守得住。“嬷嬷的话,我都记着。”梁淑甯眼睛弯弯地回道。
那冯嬷嬷瞧了瞧天色,该教姐儿多歇息一会儿,帮着拾掇拾掇蹬歪的被角,便悄悄退出去了。
梁淑甯听着带门的声儿,果不其然又睁开了眼,望着头顶湘妃色寝帐上的缠枝暗纹怔怔出神,尽管再世为人,嬷嬷方才说的话还是难免触动了她心中的隐痛。
周双白确也是她所见过的男子中最惊才风逸的一个,前世能嫁给他为妻,出嫁前的月余她甚至兴奋得都睡不安稳。如嬷嬷所说,周双白是周黎独子,这周黎与父亲同窗,又相识于微时,两人交情颇深,所幸二人皆不负苦读考取功名。只是这周黎不知为何,十年前牵连进一桩贪墨修河款的案子里,落得家破人亡,六岁的周双白从此一路颠沛,家道中落尝尽世间苦楚,如今十六岁的他,想必早已是看透冷暖,心如磐石了。
养在闺阁的娇女,性子又不爱热闹,上辈子的梁淑甯对于梁府外的天地几乎是陌生的,这样的她又如何是周双白的对手,只要他想,动动手指便将她碾成齑粉了。
可梁淑甯也并非一无所知,至少她了解自家父亲梁植的为人,先前父亲入京城为官,其间也多少受了外祖的提携,如今母亲不在,他亦日渐不受外祖牵制,对她这个不甚亲近人的闺女难免就冷淡下来。这样无利不起早的性子,非但不怕惹祸还将昔日罪臣独子接进府中,认为义子,不是打了别的算盘,梁淑甯是断然不信的。
还记得上辈子,她倾心周双白,总想着找机会见他一面看上一眼,父亲不可能不知晓,却仍纵着她这样“败坏闺誉”,再说了,父亲若真是有心,分明可以早五六年便把他接入梁府好生教养,为何非要隔了十多年再去寻他?
说明这周双白身上,梁植有可图。
前世与周双白虽是以礼相待,她还是能隐隐觉察到,周双白对于梁家所有人心里都是不甚喜欢的,哪怕是自小同他交好,性子伶俐的二妹梁淑仪,更不要说是自己这样的闷葫芦了。也就在自己与他成婚之后,似乎他对梁府的厌恶正要到达某个顶点……
父亲于他,究竟是恩还是仇呢?
光是这么想,梁淑甯就忍不住地冷汗涔涔,前世枉死不管是不是周双白下的手,也总归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
梁淑甯原是信命的,总觉得遇见周双白嫁给周双白便是她的命,哪怕是落得个枉死的下场,可她如今却不这样想了,孤魂野鬼似的漂泊这么久,老天既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便就是要她珍惜住这一世,莫要再行回上辈子的老路。梁淑甯当即决定要抓住这得来不易的机会,尽早调理好身子,盼着到时候嫁个知冷热的好夫婿,不求权势泼天富贵逼人,只想生一窝白白胖胖的孩子,安安稳稳地活到老便好。
且眼下幸好自己重生的节点尚早,还未行差走错,只要她迷途知返,离那周双白愈远愈好,再过个几年,待她到了婚配年纪嫁为人妇,便可顺理成章地离开这梁府,想就也渐渐断了纠葛。况且周双白对自己本就无意,梁淑甯顿时觉得这条路还是相当行得通的,这心里也便有了底,没一会儿便阖眼歇下了。
接下来几日,梁淑甯便在院内安心将养着,冯嬷嬷瞧着她精神头愈发足,心里也高兴得紧。又歇了约两日,便大好了。
“姐儿今日难得出去透透气,还是戴这柄岁寒三友竹节银钗吗?”冯嬷嬷给梁淑甯利落梳起两个双鬟,另腾出一手正在妆奁里挑拣着相配的钗环。
十来岁的年纪,小脸生得玉团子似的温软细润,今日着藕白菡萏鸢尾对襟立领上袄,下身是晴岚色烟波襦裙,脸上褪了病气难得沁了些血色,更显得粉嫩多汁,桃子一般。开口说起话来唇瓣不经意嘟起,“就戴祖母赏的那套铃兰蜻蜓对夹步摇罢。”
“成!”冯嬷嬷笑不拢嘴,“嬷嬷也觉得姐儿成日里戴那竹节子银钗,显得冷冷的,又太老成,倒不如这步摇显得喜俏可人呐。”冯嬷嬷拾着步摇朝姐儿头上比划,瞧着自家姑娘一天天真是出落得愈发玲珑娇俏了。
梁淑甯面上神色不变,手里捏着那柄银钗若有所思地,总戴这副不过是某次他顺口夸赞了一句,便被自己记在心里,便恨不得日日都戴着,他总爱穿竹叶纹样式长衫,也恰巧能作配成一对。梁淑甯嘴角弯了弯,眼里却没了笑意,小女儿的心思倒真真是可爱又可怜的,这么想着,手上便把那银钗放进妆奁最里一层,轻轻推上了。
打点好,梁淑甯便带着认秋出了园子,去的却是祖母院里,也教冯嬷嬷吃了一惊,望着自家姐儿的背影,只觉得又颀长了几分,连带着心智也凝练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