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陶德几乎是立刻就打包好了他没多少的行李，以闪电般的速度告别了王国中熟悉的精灵神兽，然后消失在回归人间的法阵中。
    刚过完六岁生日的莱欧有些惆怅地收起传送魔法——是的，日理万机的女王直接把送走少年的任务交给了女儿。
    “哎…杰拉德，你说杰森是不是傻啊？想也知道，妈妈那样护短的存在怎么可能没给父亲留下一万个保护魔法呢？”小姑娘恨铁不成钢地对便宜哥哥的行为表示不赞同，“他这就是纯白给。”
    已经不再是崽崽的斯芬克斯答道：“比起结果如何，或许陶德更需要的只是一个答案。”
    “他不会得到他想要的结果的。”已经有点先知风范的莱欧老气横秋地说，“我猜的。”
    “殿下说的是。”杰拉德捧场道。
    ——
    在离别时刻真的到来的时候，场景没有想象中那么悲伤。
    或许是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或许是因为小姑娘生性乐观，又或许是因为周遭世界的巨变没有给她留下悲伤秋怀的时间。
    “妈妈，总有一天我会和你重逢的，对吗？”抱住母亲的肩膀，莱欧到底还是流露出些许脆弱和不安。
    “我会等着那一天到来的。”艾尔索吻了吻女儿的眉心，轻轻挣脱出小姑娘的双臂，没有迟疑地起身。
    环顾一圈聚集着为她送别的、陪伴了她数万年的臣民们，女王笑着问：“我是个合格的君主吗？”
    “陛下！”
    “当然了，陛下！”
    “陛下是再完美不过的！”
    女王的笑容满足而肆意。
    在她身后，一个极尽繁复的魔法阵缓缓展开。她没有转身，而是倒退着没入了法阵——她想多看这个由她一手创造的国度最后几眼，她想在离开的时候也要让女儿看清她脸上的神采。
    “妈妈——！”
    莱欧冲向前，最后硬生生地在法阵边缘止住步伐。
    “愿你达成所愿！”她挤出苦涩至极的笑意，大声喊道。
    魔法阵消失了，带着奇幻国度的统治者一起。
    伴随着魔力因子的消散，小姑娘崩溃地痛哭出声。
    ——
    世界各地都出现了诡异不详的景象——
    美国艾奥瓦州的乡间小镇被迷蒙黑雾所笼罩。
    西印度群岛的沉寂山脉中，带着死亡与腐朽气息的绿色火焰凶猛地燃起。
    极光下的北极冰原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破土而出。
    位于赤道上的非洲原始部落中，紫色的、宛如电流一般的闪光球体愈发膨胀。
    …………
    这还只是在地球上发生的异变。
    事实上，在宇宙中大大小小的无数星系银河中，无数令人战栗的事情都在发生。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源自那名为审判之星的旧日支配者——格赫罗斯的运转与歌唱。
    掌握群星轨迹的祂在吟诵起名为“天体之音”的圣歌时，祂将群星召唤到正确的位置，祂将唤醒所有沉睡着的旧日支配者。
    而苏醒后的旧日支配者，则会再一次彻底接管多元宇宙中万物的命运。
    星星们已经快要抵达它们最终的归宿了……
    “这就是我来此的理由。”飘浮在英格兰威尔士赛文河谷上空的女神对已经在那里等候的蝙蝠侠说，“在这里，这片河谷的最深处，埋藏着混沌之神的最后神殿。”
    “你不会再回来了，是吗？”他没有追问旧日支配者的故事，没有质问女王为什么才出现，就好像收到艾尔索传讯后立刻赶到的并等候了十几个小时的他根本不在乎别的事情一样。
    蝙蝠侠只想要一个答案。
    “我不会再回来。”
    男人得到了回应。这是意料之中的、却不是他所希望的答案。
    但他无力改变。
    世界即将毁灭，蝙蝠侠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这点。
    “布鲁斯，别为我难过。这是我心甘情愿选择的路，绝无半点勉强，也永远不会为此后悔。我就是这样的存在，我们都是。”金发的女神明媚高傲，一如初见，“我答应过你会和你好好告别的，我做到了。”
    男人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仿佛失去了言语能力一般，什么字都说不出来。
    “没事的，布鲁斯。一切都会没事的。”
    女神贴近她的恋人，在他的脸上落下一吻。
    “再见了，蝙蝠侠。”
    她说着，和男人的距离瞬间拉远到人力无法触及的高度。
    ——
    在凛冽如刀的风中，艾尔索取出那柄融合了对立女神的双面镜后被创造出来的起源之镜，轻轻抛下。
    镜子落入山脉，落入河流，落入这片土地。
    最后它化作钥匙，打开了通往混沌痴愚之神阿撒托斯的神殿道路。
    难以名状的混沌降临，那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磅礴力量，那是足以重建多元宇宙的无穷能量。
    艾尔索在虚空中一步步地踏入神殿，走向她的起源、亦是她的终焉。
    那些肆意冲撞的能量没有伤及她分毫，反倒是不断涌入她的体内，就好像它们本来就属于她一样。
    它们本来就属于她。
    她是手握光与暗权柄的神祇，她是诞生自最古之源的存在，她就是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