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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觉得天河很小,因为外面的世界总是看不到头。后来搬离故乡,很多次梦里都会回到天河,有时是学校,有时是家属院,有时只是某条拥挤的街道,梦做多了恍然发觉其实天河很大,大到竟有那么多地方记不得名字只有关于样貌的模糊印象。
即便如此,她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天河这座城大到让人胆怯。
晴子啊,你到底在哪里?
宣诺在距离婚礼场地不远的一个社区门口找到井瑶,大姐抱着一打寻人启事正在和岗亭保安交涉。她本想说几句关于婚礼的话,可扫到传单上晴子的照片瞬间如鲠在喉。
对井鸥最为重要的仪式圆满结束。像年轻人一样,他们为彼此带上戒指,母亲眼含热泪。没有誓词交换,好像这个年纪再婚那些共赴风雨携手与共的话变得华而不实。章中平不断重复的只有两句,辛苦你,谢谢你。
宾客尽欢,笑语连绵。
晴子没有出现在仪式上,她真的不见了。
井鸥问过不下十次,登台前,下台后,敬酒中。宣诺知道,母亲和自己一样,晴子走失这件事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由心怀侥幸变成致人焦虑的事实。她们都大意了,又或者,她们都不如井瑶了解小妹。
跟在大姐身旁的宣诺不时有种被拖入云霄的不现实感。上一秒小家伙还在身边叽叽喳喳指导化妆,怎么稍不留意就没了人影?即便井瑶心急如焚,即便和母亲大吵一架甚至都没有参加婚礼,宣诺在心里认为此事小题大做,或许真像母亲说的,晴子已经七岁,语言不通但人机灵的很,也许天黑就跑回酒店了呢。
可此时此刻她太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天黑比想象中来得更快。这期间井鸥和章中平在找,章驰夫妇在找,田中和秦硕也在找,问了不知多少人,贴了不知多少传单,社交网站不知发了多少帖子,直到夜里十二点,所有人无一收获。
宣诺跟在井瑶身后听她打完最后一通电话,忽然难过得想哭。
她最近哭了太多次,大哥不醒,小妹不见,好像每条路都被堵死,高墙壁垒逼仄而起,人被圈在里面撞得头破血流。
“他们都回去了。”井瑶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话,递过家里钥匙,“你回去看看网上还有没有门路,我去医院,随时联系。”
路灯下,她的影子颀长落寞。
“姐,对不起。”宣诺知道自己欠的不止一句道歉。
“行了。”井瑶无力地摆摆手。
宣诺暗自低下头,却无意中瞄到对方支起的后脚脚踝磨掉一大块皮,鲜红的肤肉渗着血,光看一眼心便揪成一团。
“走吧。”井瑶放平脚,肤肉被挡在鞋里。
得有多疼啊,她竟拖着这样的脚走到现在。
病房里空无一人。季子辰的字条贴在床头柜上,“瑶瑶,看到回个消息。酒吧忙不开我先走,有事电话。”
盛夏酒吧生意正好,加之盘新店面需要大笔资金,季子辰压力可想而知。井瑶将手机充上电,回过去一条,“我到医院了,放心。”
对方很快回,“晴子我在托人打听,有消息告诉你。”
下午她给季子辰打过一通电话,关系人脉对方都比自己扎实。
“谢谢。”井瑶敲回,放下电话。
凌晨一点,万籁俱寂。
她在床边坐下,许久许久,在黑暗中摸到宣承的手,轻轻放入掌心。
我把晴子弄丢了。
她是跟我出去的。只要我回头就能看到她,我会带她一起去停车场,换完衣服牵她参加婚礼,婚礼之后和她去游乐场。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没有回头。
她是不是受伤了没法动,或者被人拐走卖到某个山沟里,又或者遇到变态把她……
我控制不了自己去想这些,宣承我控制不了。
要崩溃了。以前那么多事情都能挺过来,可我现在真的要崩溃了。
因为那么多事情都有你在。
你醒醒好吗?你起来好吗?你帮帮我好不好?
宣承,我挺不住了。
井瑶趴在病床边睡过去,迷迷糊糊中她似乎感觉手动了一下,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拉着宣承的手保持睡前姿势,而病床上的人毫无醒来的信号。
预示新一天的太阳早已升起。
手机有一条来自章中平的未读信息:瑶瑶,你妈找了一晚上刚回家,有点感冒。我让她休息一下,有消息务必告知。
发送时间是早上六点。
井瑶使劲揉揉眼睛,起身离开病房。
宣承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画面、声音、触感,所有都真切地不像话,仿佛往日重现。
梦从马里的战场开始。他靠着一堵破败的墙,双手紧紧握住枪把。耳边有接连四起的枪声,每响一下就觉得大地在震,烟尘模糊着视线。
他很紧张,很机警,所有神经笔直地拧成一股绳,他清晰地知道对面是被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