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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路上猛然感受到截然不同的新世界;一条关于自己短暂就读的南方大学,她拍下整排苍木照片发给宣承,意欲告诉他我现在是能和你平起平坐的大人。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很久以前。
法国学校没有校园,三五栋建筑做教学楼而已,所以关于路的记忆短暂而稀薄。
进入图书馆,喧闹被隔绝到门外。赵雨宁熟门熟路领到位置,将摊在桌上的书和电脑朝自己方向挪挪空出旁边座位,压低声音庆幸地告知井瑶,“好在占了座。”
她即将毕业,此时正是焦头烂额赶论文的关键时期。
井瑶指指身后书架,暗示自己去逛一圈,赵雨宁会意,转而埋头继续忙碌论文。
这层大多是语言类专业书,走过一排排书架,有人就地而坐读得专心,有人来回翻找胸前已抱了几本,有人书本打开正对着手机暗自偷笑,井瑶在他们身上蓦得看到自己,胜利在望就差临门一脚那时的自己。
她的毕业论文也是图书馆泡出来的。
那时更甚,不仅要写七十页专业论文,还要赶出三十页实习报告,白天在会展局忙得团团转,晚上回家打开电脑便是码字,很多个周末她都是小城市立图书馆首位客人。开馆的是位满头白发胖墩墩的法国老头,喜欢左拉,熟悉之后常请井瑶喝咖啡。一次性塑料杯装着,粉末煮出来那种纯咖啡,一杯下去能顶小半天。井瑶一边喝一边听他讲左拉与塞尚由至交好友到分道扬镳的八卦,百多年前两兄弟间的相爱相杀在眼前铺开,画面生动,情节惹人唏嘘。
井瑶将故事讲给宣承听,一直说到左拉死于煤气中毒,塞尚才摒弃心中怨恨然而原谅已无处诉说,宣承淡淡回一句,“有时候原谅就是为自己讨个心安。”
他们都已归回到日常。宣前进离开的悲痛日益减淡,井鸥去过日本又选择回乡,谈不上尘埃落定,大家不过被时间推着努力生活而已。
宣承从不阻拦井瑶与母亲交往,对井鸥再多不满也只属于自己,他绝不会强加于他人。井瑶当然明白,她也只是随口谈起一段文人艺术家的八卦,从未想过以此说服宣承去体谅——既然他选择放在心里不再提起,又何苦把人逼到死胡同告诉他看啊你必须打通一条路才能出去。
生活从来没有特定法则,道理也不过是由前人归纳,就像写论文去打开的的一本本参考文献,照搬照抄没有任何意义。
答辩当日宣承特意请假陪她去学校,井瑶很紧张,熟记于心的话练习时总说了上句接不起下句,有几个长单词尾音更被卷进舌头里,像录音机卡带怎么都吐不出去。吃糖、喝水、深呼吸,方法试个遍效果甚微。到后来自己都开始泄气,论文往宣承怀里一扔,“实在不行毕业证不要了。”
“实在不行也是再读一年,”宣承扯扯嘴角,“都到这步,毕业证哪能说不要就不要。”
走廊有相熟同学经过,见宣承又是开玩笑,“嘿,提尔来了。”
他们又赋予他新身份——提尔,北欧神话中的勇气守卫者。
井瑶叹气,“这次太阳神来都不管用。”
同学见状拍拍她肩膀,扎在耳边小声说一句,“守护者在你有什么可怕的。”
井瑶感知对方好意,咧嘴道声谢谢。
教辅老师手持名单站在教室门口通报,“瑶,准备好,你下一个。”
更紧张了,井瑶猜自己的心跳频次已接近两百。
宣承放下论文,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瑶瑶,看着我。”
井瑶仰起头与他对视。
“你一定能过。”他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我们不需要你急着去分担些什么,懂不懂?”
他总能看穿她的心事。
井瑶太着急了。小时候急着长大去摆脱掉不够善意的周遭,求学途中急着成熟变成经济独立的大人,而现在她急着迈入社会唯恐一丝失误阻碍向前的步伐。她害怕一朝失败被打回原处,她想尽快拿到那一纸证书继而成为宣承成为整个家可以依靠的力量。
紧张的源头是迫不及待。
“就算复读我也供得起。”宣承笑。
“我才不会复读。”井瑶鼓鼓嘴,手塞在他掌心里,心跳一点点慢下来。
宣承勾下她鼻尖,“这话你以前说过,也说到做到了。这次更没问题,嗯?”
“抱一下。”井瑶不等答复直接踮起脚双手勾住他脖子,“没问题的,对吧。”
“一定。”宣承环住她,轻轻拍打后背,“得相信自己。”
答辩极其顺利。那天晚上他们绕到中国超市买回虾仁木耳韭菜,回家一鼓作气包了五十只皮薄馅足的水饺,两人吃到胃胀,因为由谁收拾残局整整玩了十局石头剪刀布。
最后当然是宣承来做,井瑶自认功臣,游戏输了厚着脸皮不认账。
如果当初不回来,日子大概会一直如此。异国他乡是远离争端的避风港,只要他们不回去,许多情绪终有一天会在风平浪静中被掩埋到寻不见,那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