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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姨手下麻利剁着肉馅,铛铛声音伴着哼笑,“看,你哥都替你急。”
时而是仇人,时而是家人,时而是魔鬼,时而是天使。
进了这道门,他们必须是如常斗嘴相爱相杀的和睦兄妹,谈不上表演那么刻意,倒像是大家都恪守着一份默契,包括宣诺。
井瑶不愿多琢磨,该来的就让它来,该走的也别挽留,她原本就不属思前想后的性格。
宣承拿上托盘欲走,到厨房门口拽拽王姨的围裙,小声问道,“家里胰岛素还有吗?”
“有呢,上月瑶瑶刚买回来,胰岛素降糖药足足的。”王姨用袖口蹭蹭落下的发丝,“你们啊都别担心,我现在不让老太太碰糖。”
老小孩可不得找人看着,一不留神就犯错误。
宣承抬眼去看井瑶,她正专心致志洗菜,水流声开得很大。
想了想绕过王姨走到最里面,卫衣袖子一撸,“我来吧。”
王姨见果盘扔在自己面前,半晌没动静,于是回头望望,“小承,你要不要拿出去啦?”
“给我吧。”井瑶甩着手走过来接上,水珠滴了满地。
“哎呦,也不知道擦擦手,奶奶进来摔倒怎么办。”王姨哭笑不得抱怨,拿过一旁的拖布将水珠擦干,“净会添乱。”
午饭后老太太张罗打麻将。王姨听罢推三兄妹上桌,手脚麻利准备好牌局,“来吧来吧,奶奶平时憋坏了。”
井瑶有自知之明,翻出两百零钱给王姨,“赢算你,输算我。”
宣诺讥笑,“姐,让你小时候不学,干瞪眼吧。”
宣前进爱打牌。他年轻时当兵攒下一众情深义重的战友,虽转业后进公安系统,逢年过节旧识总来走访,借着牌局他们聊过去聊现在,家里客厅人声鼎沸烟雾缭绕。宣诺断奶后搬来楼上同奶奶住一间,耳濡目染,四五岁时便揪着奶奶非要玩。宣家某些规矩严格地令人发指,比如不能剩饭,不可撒谎,不许顶撞长辈;可有些方面又宽松地不可思议,比如可以喝酒,允许熬夜,扑克麻将都不做限制。
牌局于是变成两桌,楼下真刀真枪,楼上自娱自乐。井瑶纯属赶鸭子上架,楼上战区三缺一,少她开不了盘。她懂规则,记忆力又好,用宣承的话说随便打打就能成麻将天后。可她真就折在这种娱乐项目上,屡战屡败,几圈下来胡不了一次。
井瑶那时便深谙兴趣是最好老师这一道理,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事例。
不爱玩,没动机,就是赢不了。
王姨没推脱,牌局开始气氛一下热闹。井瑶最先坐在奶奶后面,她牌技不行指导无力,老太太更不敌另几位能掐会算,两圈下来不但没胡还给人点了两次炮。她见迟迟扭转不了局势便起身假装观摩,挨家看过底牌再回奶奶身后,小动作发挥效用,老太太赚得盆满钵满几轮不下庄。宣诺这才觉得奇怪,老太太打牌都靠认图,怎可能次次运气爆棚?暗地观察许久,终于识破大姐挤眉弄眼的小神态,红着脸开叫,“不行不行,哪有你们这样的。哥,她们玩赖。”
宣承听罢立刻板起脸,煞有介事附和小妹,“对,怎么能作弊呢。”
井瑶扭脸偷乐。真能装,要出哪张指尖点两下,这信号还不是你给的。
他向来会装。从前见井瑶一直不赢,他在桌子底下拉过她手心写字,三万,一饼,五条。有次写了很久,挠的井瑶手心发痒也没识别出是哪张牌,牌局散了她才敢偷摸询问,宣承点着她脑门,“幺鸡啊。”
他在井瑶手心画了只大公鸡。
奶奶边笑却止不住连连打呵欠,王姨将牌龙一扣,“老太太困了。你们玩吧。”
宣诺起身扶她进卧室休息,老太太进门前回过头,慈眉善目地笑,“小承,瑶瑶她妈结婚就由她去吧啊。”
谁都知道他心里有疙瘩,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除了井瑶。
宣承不语。他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至于不回答……井瑶在心里深叹一口气。
王姨随奶奶进去,关好卧室门。井瑶要走被宣诺拦住,这道门以内再窝火再藏着怨气他们也不会撒出来,夹心小诺认定今天是千载难逢修复关系的好时机。
兄妹三人成三角对立位置坐于客厅。宣承若无其事削苹果,井瑶看着他的动作发呆,持续沉默让宣诺不得不率先开口,“哥你怎么突然决定回国了?”
“合约到了,呆着没意思。”宣承将削好皮的苹果递给井瑶,扬扬下巴。
井瑶默不作声接过,他始终对她的喜好了然于心。
“给我也削一个。”宣诺噘嘴,“偏心眼。”
她常觉得识不透自己这大哥。同一屋檐下的那时自己太小,很多记忆经由奶奶的描述撑起来,亦真亦假有些虚幻;分开时间太久,见面寥寥,联系靠一通通国际长途一个个视频画面,大哥的存在甚至不如相伴几年的中学伙伴真实;他们有十一岁的年龄差,同父异母,家庭横亘在他们中间,是捆绑的锁链,也是碰不得的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