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2
看过来毫无躲闪意图。身体仍保持半靠姿态,尽管井瑶在他貌似轻松的姿态下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剑拔弩张。距离太远,她接收不到他眼神里的信号。
“走吧。”井鸥过来拍拍她肩膀,顺视线望过去,“看什么呢?”
对面空无一人,车还在。
没有人横穿马路,井瑶一时怀疑自己眼花。
她转身朝章家几口挥挥手,见小章语眼睛瞪得哧溜滚圆不由伸出舌头做个斗鸡眼,小不点欢快地手舞足蹈予以回应,两人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变成今日最大乐事。
井瑶皮得很,这个事实的知情者又多了一个。
宣诺挽住井鸥的胳膊走在前,叽叽喳喳畅谈对新家人的第一印象。井瑶跟在两步之后,忍不住再去看马路对面,那辆车刚刚起步,方向与她们相反。车窗紧闭,自然无法得知驾驶人的表情。她收回视线,晚风吹过,不禁打个哆嗦。
先送宣诺回校。小姑娘今晚开心,临分别不忘抱着井鸥说“新婚快乐”。待她走远,井鸥揶揄,“你呢?你不说一句?”
井瑶痴笑,“您少我那句祝福啊。”
“这家人还行吧?”母亲问道。
“挺好,挺厚道。”井瑶坦言自己的直觉。无论是老头儿的面相还是章驰于蓓蕾餐桌上的照顾,她能感受到来自这个书香门第家庭的诚恳。
“我跟章叔叔认识很久了。章驰他妈五年前走的,心脏病。家里就一个儿子。章叔叔现在自己住,我打算过段时间搬过去,也算有个照应。”
井瑶点点头,“您随意。”
过往的任何一位交往对象母亲都不曾这样介绍情况,许是自己变成有权利知晓的成年人,许是办婚礼请宾客有必要提前告知,母亲愿说井瑶就愿听。
井鸥去年年初正式从私立学校离职,带了一身咽炎颈椎疼痛的职业病,也带了一点未能陪伴本届学生至毕业的遗憾。高中教师总有那么一丝执念,仿若唯有金榜题名的夏天才对应职业生涯的完美谢幕。学校合同一签就是两年,带毕业班强度又大,受过伤的脆弱膝盖让她没有信心撑到最后。况且优秀的年轻教师数不胜数,离开是给他们机会,也是放自己自由。
最后一堂课结束,她收到班里学生的手写卡片和一大束鲜花,离开极具仪式感。回到家才舍得打开卡片,一字一句看过去几次含泪,却又忍不住暗自纠正孩子们单词的拼写错误。红色水性笔拿出来又放回去,终是落下不愿舍弃却又不得不舍的职业习惯。
忙了大半辈子的人突然闲下来行为也跟着反常,最明显特征是极其爱给女儿发消息。每天五条起步,图文并茂双语交杂。宣诺还好,只限于吃穿住行常规问候,可到井瑶这儿时不时还会冒出一段授课经验交流,她不忍打击母亲积极性却也受不住这般骚扰,思来想去便和秦硕提议让母亲来学校兼职。重点高中经验丰富的英文老师,教学成果显著且对高考题型得心应手,这样的资历在培训市场绝对抢手。秦硕当即出好聘用合同,每周三节,不至太累也不会太闲。井鸥劲头起来不负众望,去年高考押题准度惊人,AZ学生家长都乐开了花。秦硕也在这时知道井瑶的家庭状况,他问她,你对你妈什么看法?
在原生家庭影响被大张旗鼓讨论的今日,他不自觉迸发出一股同情心。
秦硕是第一个直截了当问出的人。尽管井瑶知道,很多人其实是藏着掖着不敢问。
“没看法。”井瑶这样回答,思考一下好像也算有,于是说道,“我觉得她挺酷的。”
她讨厌过井鸥,但绝不因为作为母亲的她未能赋予孩子一份长久持续的家庭关系。
许多机缘巧合,并非一两句话能说得清。
她的母亲从不曾因世俗眼光和外界评价而放弃自己,放弃人类最原始的追求爱与被爱的本性,在这点上,井鸥太酷了。
况且,她也从不用这些去圈住自己的孩子。
“你果然是野蛮生长。”秦硕最后给出评价。
车停至井鸥楼下。她仍住在从前的老房子里,嫁给宣前进后将房子租出去,出走半生又重回原点。国人对房子总有种执念,精神上它是家的具象,物质上它属个人资产,一砖一瓦一物一件,这个空间里的一切都与安全感挂钩。人是一株浮萍,房子就是隐形的根,漂泊无所依的人生里它成为落花流水最后的退路,亦能在一无所有时挺身而出拯救破碎的勇气和自尊。
井鸥只有这一处小小房产。母女相依相伴居住在这里时,她想以后这会是井瑶的嫁妆。计划是缰绳,现实却是那匹难以驯服的狂躁野马,她能做的无非找到相对平衡。于是在井瑶回国后她与大女儿商议——房子留给小诺吧。
手心手背都是肉,没有好选择就只能做合适的选择。
井瑶经济独立,且对这些事一向不敏感。所以答话也如偿所愿,“挺好。”
对此井鸥是心怀内疚的,她总觉自己利用了大女儿的“短板”。
她一向不认为自己是个好母亲,但至少及格。可事到如今,仿佛连及格线也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