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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反之前的明媚阳光。
学长在的时候他姑且看着还活泼一些,偶尔也会被许寒来逗得笑起来,和他说一说话。可学长一不在了,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时,林翕没多久就会一脸沉思地坐在沙发上。
尤其是从李仁德那拿了校服及开学住校需要用的各种东西之后,林翕彻底没有了其他需要担心的事,每天除了心不在焉地刷掉英语卷子,就是窝在沙发里思考人生。
不是他自己的人生,是学长的。
林翕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让学长这一世和上一世的差别那么大。
早早从许家搬出来了是其一,和刘浩不一样的关系是其二,不去首都大学转而想去南城学天文是其三。
他看上去好像已经完全偏离了上一世的轨迹。
为什么?
林翕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脑海里本该有一些有用信息,如果连起来的话或许能理清其中一二,可林翕左思右想,却总有一些难以记起的回忆,在逻辑链中变成突兀的空白,以至于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中制止他去想这些。
所以这几天下来林翕的思考流程几乎是相似的。
回忆上一世和学长仅有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回忆他们分别后自己从四面八方知道的所有有关学长的信息,回忆他在宠咖得知学长死讯之后数天不开业,最终在店内宛若世界崩塌一般地回到这个时代,然后又是在这个时代所发生的种种事件。
林翕把它们全部连在一起想,但形成的逻辑链却永远都有问号,而每次他意图往深处去挖掘时,大脑都会变得越来越困。
这也就意味着每一次努力回忆完一切,林翕到最后在沙发上吹着空调陷入沉睡时,他脑海里的疑惑还是和之前一样的。
为什么他会回到这个时代?又为什么学长的人生轨迹会和上一世完全不同?
他到底能在这里待多久?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些都没有得到解答。
几天下来,林翕想的一天比一天多,人也一天比一天困顿,睡眠时间更是越来越长。他日日浑噩,可睡前好不容易想清楚的事往往醒来之后还是会忘得一干二净,有时即便在纸张上写写画画了到第二天也依旧会看不明白,关键点永远空白。
这意味着林翕想知道的事在他的努力思索之下并没有变得更加清明,这很痛苦,可他却无法停下。
哪怕数日想不明白,前一天隐隐连起的一些逻辑残留也会吸引他继续去想,哪怕连逻辑残留都忘记了,对学长人生轨迹截然不同这件事的担忧同样会让林翕忍不住继续思考。
他好像陷入了什么走不出的恶性循环,整个人都变沉默了不少。
而这种恶性循环所导致反复沉睡的差劲后果就是––
林翕生病了。
*
重度感冒,咳嗽喷嚏轮流造访,嗓子哑到说不出话,刚开始甚至直接烧到了三十八度。
爆发的那天早上六点许寒来就已经出发去学校了,外面阳光明媚,和以往的日子乍看之下没有任何不同,可林翕一觉醒来却感觉好像天塌了。
头重脚轻到不可思议。
林翕忍着天旋地转翻手机一看时间,下午一点。
他昨晚不是九点多就睡了吗?
“……”
被汹涌的病意冲得在床上呆滞了片刻,直至意识到虽痛但还活着,生命来之不易,林翕才起床披了件秋季校服,出去找卫生所打点滴。
那家卫生所在林翕家附近,从许寒来家走过去也不超过十分钟,可林翕站在学长家小区外深呼吸一秒,还是打了个车。
这行为委实算奢侈,连司机听见沙哑的地名时都愣了两秒,然后回头多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就看出端倪:“病了啊?”
林翕嗯了一声。
“最近换季,得多注意保暖啊。”予一惜一湍一兑。
司机大哥是个热心肠,可林翕除了多应一声之外却也没什么力气给其他反应了。
车内安静下来,他的视线也朝窗外看去。
生病后的眼睛变得敏感,在下午一点的阳光下睁得很是费力,林翕眯眼看着熟悉的街道半晌,也不知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有些分不清楚眼下的自己到底是十六还是二十七。
而他眼前的街道好像也有无数重影,一会白天一会黑夜,一会夏季酷暑一会冬季飘雪。身上的衣服一样,一会是校服,一会是他以前秋季常爱穿的棉质外套。
有时看着看着,眼下最熟悉的街道甚至会变成南城大学外的小路,还有一些陌生到他都没见过的巷子在眼前重叠。
心境更是此起彼伏。
……烧糊涂了吧。
林翕揉了揉额角。
这种感觉属实不怎么样,以至于吊针的过程中有护士姐姐看他一个人,关心地多询问了几句,林翕也没有接。
出门时老医生提醒他不是病毒性的,要多保持体温,林翕也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没说谢谢。
他拿着药物打车回家,路上再次途径同样的街道,而那些街道在他眼中越发地不像熟悉的一中附近了。
这种乱七八糟景象真实重叠在眼前的感觉让林翕的心里很不舒服,他一时间甚至都不敢笃定自己还留在当初那个时代。
直到匆匆忙忙赶回学长家,回到那个充满薄荷淡香的客厅,林翕才松了口气,片刻后身体发软地躺在了沙发上。
正高烧,一旦躺下就彻底不愿意起来。恰好沙发上留着一床许寒来这两天发现他白天经常在客厅睡着后留下的薄毯,林翕伸手一掀,人钻进去,嗅着里边的薄荷味,脸颊蹭着柔软的抱枕便要睡着。
也就在这时,他手机叮地一声响起。
是学长的信息。
林翕眼皮都快要闭上,但在听见特别提示音时还是强行睁开瞄了一眼。
许寒来给他发了张图,是刘浩和其他几个高年级学长一起满头大汗做鬼脸的样子,镜头里还有学长放在楼梯栏杆上不小心入境的半只手。
林翕看见了,莫名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想回个表情,但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半天也没按下去,最终力量一松,陷入沉睡。
这一定是林翕有生以来睡过最难受的一觉了。
入睡后,大脑没多久便像是烧起来了一般炽热,整个头部闷重感十足,而与之相反的是身体,宛若在冰天雪地里一般,整个人呈严重两极分垮。
这些触感甚至好像在撕扯林翕一样。
大脑从喉咙处企图往下烧,而身体也一路往上催生寒意。
林翕弱小的意识夹在中间,简直感觉自己要死掉,他不自觉蜷缩起身体,渴望身体里的两种温度能稍稍融合让他舒适一些。
但没用。
林翕在这种状态下煎熬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