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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胡搅蛮缠的女孩子,听他说第一句时便想作罢。可她这会儿距离林翕实在是太近了,能清楚听见他的语调,带着几乎包裹了他整个人的温柔。
姚紫荆年纪小,一时没能分辨出林翕的温柔和许寒来的温柔差异之处,只觉得前者好像要更温暖真挚一些,嗓子莫名有些不自然了起来:“哦,哦……”
然后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十几个学生就这样一起走出校园,他们都记得郝老师的话,始终让林翕走在最中间,然后左右各六个人,看上去雄赳赳气昂昂的,很有要把林翕就这么直接护送回家的架势。
林翕见状哭笑不得地说不用,毕竟时间晚了其他同学也不方便,何况里面还有女生。可已经聊嗨了的同学们却说什么也不听,脚步停也不停地就要跟着他走。
直到路过一家超市,身后原本和许寒来一起离他们有些距离的刘浩突然喊了林翕一声:“哎,小学弟!”
林翕回头:“啊?”
“这有超市啊,你要做那么多味道,有没有什么缺的食材?可以现在去买了刚好带回家。”刘浩一边说一边走上前了几步。
“对啊,”郭玉一拍手:“林翕你缺什么食材吗?咱们一起去买,到时候我们一起分摊多出来的材料费啊,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又做又花钱的。”
其他人也连声:“对啊对啊。”
林翕有些讶异,连连挥手道:“不用了,我到时候自己去买就可以,本来就是想请大家吃……”
然而刘浩和郭玉以及其他同学却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一把将他拥进了超市。
林翕:“……”
五分钟后,林翕略感尴尬地站在货架前。
虽然同学们都很好心地说要给他分摊材料费,但林翕之前真的没有这个打算,他做饼干是真心想谢谢这些好心的同学,至于材料什么的家里确实缺一些,但他也早就计划好了该怎么解决,没想过要其他人承担。
这方面林翕向来如此,他说要请客,就是真的要请客的。
就好像以前在宠咖里的时候,节假日不管提前答应了什么活动和奖品,哪怕刚开始没算清楚,最后被店长通知可能会亏钱,林翕也会笑眯眯地继续给那些后来的学弟学妹们准备上。
这次也是如此。
虽然现在家里很穷,但林翕也没有随便下没准备的承诺。他有一个存钱罐,里面的钱翻找出来,是够买下缺的材料的。
可令人尴尬的是……这存钱罐现在不在他身边。
他原本打算先回家一趟开了存钱罐再去买东西,却不想会被临时打乱计划。现在的他身上就只有午饭剩下的六块钱,一会就算是想强行付账都办不到。
看着货架上的商品,以及时不时来问一问他这个用不用的同学,林翕默默叹了口气。
又和一个同学说完之后,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拿了货架上的香草精,正满脑子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时,一道身影靠近了他。
是许寒来。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进超市后没有太咋咋呼呼地去关注食材,一直就跟在满脸愁容的林翕附近。
只是林翕自己没注意到这点。
意识有人靠近时,还似乎被吓了一跳,看清楚后又立刻挺直了身板叫道:“学长。”
许寒来挑了挑眉毛。
这小孩在他面前时情绪是真的遮不住。前两次看见他后就立刻像小动物一样发光的眼神,还有刚刚明明很烦恼,可一见到他就立刻强打起精神的模样。
许寒来自问其实并不是什么好好学长,甚至因为一些原因,他对很多事情的警惕性都要超出寻常人,跟着林翕也不是因为其他,纯粹是觉得见到这小孩之前闪过的画面古怪。
按寻常,他该是会因此对林翕生出无尽的提防心,可这会儿看他这个表情,以及那虽然尝试过遮掩但听起来还是不乏可怜巴巴的一句“学长”时,心里却没来由地一软,甚至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摸那个毛绒绒的脑袋。
思及此,许寒来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即从口袋里拿出了三张红色纸币,递过去。
林翕一愣,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道:“不不不不行的学长!”
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学长出钱啊!而且这也太多了吧?
许寒来捏着那几张纸币,看出林翕的慌张,不自觉笑道:“不是说学长自费?”
林翕头都快摇成拨浪鼓了:“不不不,是我请学长吃,不自费,不要钱……”
话还没说完,就听许寒来淡淡嗯了一声。
“那明天还给我。”
林翕一愣,未及反应,许寒来便已经将那三张纸币放进了他的手心。
纸币很轻,可林翕却像是拿到了什么千钧重的东西一般,直接僵在了原地。
没人知道许寒来是什么时候走的,只知道数分钟后,当郭玉抱着三个不同牌子的巧克力粉跑来林翕这边时,他的耳尖已经红了个彻底,脸颊也热乎乎的。
––刚刚学长递纸币的时候,碰到他的手了。
……触感很凉。
第7章
林翕最终如愿以偿地买了单。
出超市后,郭玉看天色已经变暗,便让女生们先行回去,剩下他和几个男生坚持把林翕送到了家附近。
时候不早,送到之后郭玉他们也没有多作停留,至于许寒来和刘浩,在上一个路口时就已经同他们道别了。
同学们一一离开,吵闹的气氛逐渐消散,周围又重新寂静下来,只余家附近街角巷道里特殊又熟悉的味道。林翕拎着纸袋走到自家楼下,抬起头来看着那攀满了爬山虎的土红色水泥墙壁,心情突然变得有点复杂。
以家庭这个概念来算的话,林翕一共换过三次住所。
第一次是父母新婚时的房子,那时的他还太小,房子具体是什么样脑海里已经不太清晰了,只依稀记得午后阳光照进客厅里时,整个空间看起来会变得又大又敞亮,让人心底暖洋洋的。后来等到林翕七岁,他生父赌瘾埋下的恶果渐显,家里为了填窟窿,再加上发生的一些事,不得不变卖曾经的房产搬到这里。
有些老旧的居民楼了,林翕在这一共住了十几年,再往后,便是他大学将毕业时母亲和继父搬的新房。
三次住所,太早的印象不深,后面的去得不勤。于是到头来令他记忆最清晰的,竟是这一套存有他极复杂回忆的房子。
重新回到这里,一时间连林翕自己都说不清是不快多一些,还是怀念多一些。
他轻吸一口气,向上走。
老房子是没有电梯的,林翕拎着包装袋走上六楼,站在昏暗的楼道里从口袋中翻出了柄挂着节短红绳的钥匙。
他把钥匙拿出来后,才想起那一小根红绳是当初姥姥给他绑的,最开始是绑在之前那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