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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烫开了这黑色幕布,闪花了眼睛。楚倩盯着窗外,眼泪凉凉地滑下来。
    她想起那个来送行的小男生,也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头发修得很短,耳环项链亮眼,一副不羁的打扮,眉宇间却和她儿子一样沉重,有点年少老成。
    那是多么相似的两个人,相似到一句话也不用说,只消看一眼就什么都懂了。
    楚倩的手蓦地抓紧了铺在腿上的白裙。
    普通朋友会这样吗?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喜欢搂搂抱抱吗?
    男朋友是什么意思?
    她害怕了,心里憋着一腔疑问,回头就和沈艺衡明里暗里地提了。沈艺衡在大学教书,见得要多些,一时觉得形势严峻,只安抚了楚倩,说再观察观察。
    沈浔到津州的时候是早上十一点,太阳高照,风却刮得脸疼,他拢了拢脖子上的红围巾。
    以前来津州都是旅游,头一次来还觉得新鲜,来多了发现这就是个摩登都市,除了高楼大厦就是大厦高楼,看多了都会审美疲劳,没什么意思。
    不过这次还是不太一样,以前来都有人陪,这次就他孤零零一个。
    训练营的生活也无趣,从早到晚全英文,周围的同学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从尖子生里边拔出来的尖子生,一个二个表面和善,心里都藏着点傲气,谁也不甘落后。这环境底下待久了,谁都有点心里不适。
    白天集训,晚上他就给时隐打视频电话,耷拉着嘴角诉苦。
    刚开始时隐会在便利店接电话,后来背景就不知不觉换到了学校走廊,是新学期又开始了。
    沈浔偶尔会把竞赛题发给时隐,让他也做做。而时隐往往因为起步晚跟不上,想问却又不想挤占沈浔的时间,就只能自己琢磨。琢磨多了觉得自己可真出息,竞赛题也能解出来。
    “浔哥,你最近没好好吃东西吧?”训练营舍区网络不好,时隐的声音传过来都有些失真。
    “有好好吃呢。”沈浔换掉写干了的笔芯,没抬头,“做题都够累的了,还不好好吃,等着累出毛病吗?”
    时隐的叹气声轻飘飘地飘出来:“都瘦了。”
    “不叫瘦,这是精壮,回来六块腹肌变八块。”沈浔笑了笑,“后天就是第一场竞赛了,要是我被刷下去了,就可以马上回来找你。”
    时隐蹙眉反对:“少来,我替你挂柯南,不许考差。”他说,“我乐意看你赢。”
    “那必须得赢!我真应该弄一张你的小相放文具盒里。”
    时隐想得更浪漫了,和五六十年代的知青似的:“放衬衣口袋,贴心口!”
    “好!”
    室友在床上清了清嗓子,沈浔乐呵完,压着嗓子低声说:“你再等等,我一路比到最后,拿证书回来,咱把它裱墙上。”
    训练营里有不少人指着竞赛争取自主招生和保送的,沈浔来得不情愿,但他做事从来不甘落后。他也要拿奖,拿回去给沈艺衡楚倩看。
    压力太大,他常常打着打着电话就睡着了。
    时隐在那一头却毫无睡意,盯着屏幕里台灯的那一豆灯光,好想伸手替他摁灭。
    但无论如何,这分离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气温开始上升了,沈浔也迟早会回来。
    尽头
    “洛婷婷?来了吗?”老秦又在黑板上抽人默写。
    下边没有反应,张思哲的座位换到了前排,淡淡地说:“老师,她去艺考集训了。”
    “哦。”老秦扶了扶眼镜,又从名单里挑出别的幸运小孩,“沈浔呢?”
    “他也去集训了。”时隐回答说。
    老秦又一连抽了几个名字,扫雷似的,点一个中一个,班上有七八个人不在。
    “唉,你们都去艺考去了。”老秦握着他的不锈钢保温杯,“你们都有自己的路,剩下的也别羡慕,好好学习啊。”
    这节课下来,时隐才发现班上少了那么多人。刚入学就听那会儿的班主任说过,高中三年过得很快,而且人会越来越少,一定要珍惜当下。
    等到了高三,会变成走班制,那时候最好的实验班也就四十个人,考试考差了的轮到下一班去,只出不进,上一届的现在就只剩三十几个人,把隔壁平行班挤爆了。
    高中这三年,说起来也算是黄金岁月,但那绫罗织锦下边都是一个个霉点子,不甚完美,都是遗憾。
    时隐盯着沈浔的空位发呆。试卷已经堆成山了,他还不回来。
    课间的时候李旭偷渡了一碗热腾腾的焖肉米线进来,吸溜吸溜的,一不小心就把油点子喷出去了。
    “哎呀!”他惊叫一声,米线往桌上一搁,到处找人借纸。他伸手拍拍右手边,想起同桌已经搬走了,又转过来问时隐,“哥!借纸一用!”
    “……”时隐盯着卷子上那些黄澄澄的油点子,从包里抽一张手帕纸出来,刚要递出去,又收了回来:“你卷子呢?”
    “抽屉里,干吗啊?”
    “一命换一命。”时隐把沈浔的卷子拎起来,“你玷污了它。”
    “……个破卷子算啥?”李旭急眼,抬着下巴,“快点儿,油要滴下去了。”
    时隐把纸塞到他手上,又躬身从他抽屉里拿走了卷子。
    “人都不在呢,你还这么向着他?”
    “这叫表里如一。”
    李旭“嘁”一声:“你这么上心,学霸知道吗?”
    “我不要他知道。”时隐把卷子叠好放进桌肚,“他忙着呢。”
    说起来,时隐有些担心沈浔,他说他要艺考,到头来别人都去集训了,就他一个还在忙别的竞赛。
    沈浔不在,日子难熬,却也像加了速一样过得很快。四月月考以后,班上开了一次家长会,时隐自己出席,靠在后排又一次见到了楚倩。
    天气正在春夏的交接点,她今天套着长款风衣,头发松松绾成一团,抹了豆沙色的口红,是一副温婉样子。
    她见着时隐,眼神定了定,冲他点点头,没笑,自有一副威严。
    她坐下来,随便看了桌上的成绩单,沈浔不在,这次月考第一就是时隐,楚倩看完略微吃惊。
    她心里成绩好的孩子应该都像她儿子,校服板正,戴副眼镜,温文尔雅,相反,时隐这样的就是典型的混子。她不得不重新审视。
    散会后她随口问了一句:“小同学,浔浔最近有和你联系吗?”
    时隐感觉来者不善,笑了笑:“有的,阿姨。”
    “唉,他总这样,和家里面没话,在外边倒是聒噪得很,”楚倩也笑笑,“没影响你吧?”
    “不会。”
    “那就好。”楚倩翻看了沈浔桌肚里的卷子,说,“最近学业重吧?”
    “还行。”
    “小同学,浔浔他心思乱,好多不在学习上。”楚倩说着,停顿了一下,“你别让他给带坏了。”
    “……”时隐本能地蹙眉,正话反说,话术倒是高明。
    但这不是带坏,他也不会拖累沈浔。他想辩驳,但面对楚倩冷意的笑脸,他说不出口。
    “你们这年纪正是闹腾的时候,但还是要以学习为重。”
    这话点到即止,楚倩拍了拍他的肩,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