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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他便惨白着脸败下阵来。得不偿失,脱掉手套的十指,因为长时间浸在寒雪里,开始呈现冻伤专属的青紫色。
    “艹——”齐情向后一仰,放弃似地躺在地上,胳膊下还硌着一块他之前掰断的冰柱,呈放空状。
    “我是不是要死了啊——”齐情边说边换了个姿势,把冰柱当人似的抱紧。
    “欸,我还没活够呢,”齐情乜了一眼怀里沉默的冰柱,“徐幻森,我都没跟你一块儿抵达南极点呢。”
    隔了一会儿,他继续自言自语:“爸爸和老爸要是知道我出事了,肯定会急得不行吧......尤其是爸爸,天天操不完的心,从小到大,就没见过有像他这么爱管闲事的家长!还有邢望海,肯定要骂我,说我是个傻/逼......还有我的粉丝,肯定又要骂你们节目组了,绝对黑掉你们官博,屠掉你们广场,把你们骂得狗血淋头......但谁让你来拜托我呢,我怎么会拒绝啊,你说是不是啊徐幻森,啊?我这就叫为爱走钢索,忒伟大、感人,啊对不对?还没动身时我就想,南极,多浪漫啊,世界的另一端,我和你,逃到哪里都是冰天雪地。你再不愿意也得配合我吧,说不定,多相处相处,会觉得我真不错呢,再说不定,我们假戏真做,就谈起货真价实的恋爱了呢。哇,南极之恋,多棒啊!”
    说到这里,齐情忽然哽咽起来,“......要是我真没那个运气,在这里死了......你不要有负担,我不会怪你,我会跟爸爸他们托梦,要他们也不要怪你,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不后悔。虽然对不起粉丝,偷偷喜欢上了别人,但徐幻森,从遇见你的那天起,我就没后悔过......有时候会想,你有什么吸引我呢,有很多,也可以说完全没有。非要说的话,那就怪缘分吧,说不定我上辈子欠了你情债,这辈子就来还债,不可避免地喜欢你。那天,从补给屋出来,我走在你后面,盯着你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至少比惜玉和Ming幸运,毕竟你知道我喜欢你......Ming想跟惜玉一快去看伊苏瓜大瀑布,我呢,其实也有个愿望,那就是和你一起去看次极光。你知道吗,芬兰人认为极光是鲸鱼在海里翻腾,掀到天空的波光浪影,情侣们一起看见极光,就能收获幸福。我知道你不相信这些,但人啊,要是连点相信都没了,不就活着太无趣了......”
    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他闭着眼,彷佛被安置在神龛上,一缕阳光打在他安然的脸颊,模糊了这一瞬,好似黄昏和黑夜的边界,狗与狼的时间,天地消沉。广大的消沉,回绕在无垠空白之中。
    风雪即将散去。
    齐请一动不动,就像睡着了。
    徐幻森降下去的中途,觉得有一种类似潜水的感觉涌上来。他死死盯着下方,眼睛四处逡巡,终于看见一个高大蜷缩的轮廓,蓦地呼吸停滞,现在又有了溺水感。
    登山绳紧绷在空中,像一道笔直的刃,牵连着他们的生死。腰间的对讲机滋滋作响,雷恩在问他,怎么样。他深呼吸,稳住气息回,已经看见人了,再放一点儿。
    触到底后,他颤抖着手,花了好一番功夫才解开登山扣。
    尽管这裂缝之下空旷无比,可徐幻森仍然呼吸不上来,觉得沉闷拥挤,大约是害怕过了头。
    他小心翼翼地迈步,向背朝他的齐情走过去。
    不会有事的,徐幻森攥紧拳头,心里默想。可他为什么这样安静?安静得像一尊静默的雕塑,封存在冰之下。
    “齐情。”徐幻森背后发凉,胆怯地唤他,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齐情不响,沉默地占据着这个裂缝下的空间、时间。
    徐幻森开始慌了,不管不顾地扑到齐情身边,无与伦比的恐惧侵袭了他。
    不会的,不会的。他在心里暗示,他不会出事的。虽是这样强调,可脑子像被推土机碾过一般,混乱不堪。
    他伸手去抓齐情肩膀,想扶他起身。齐情全身上下被冻出一层薄薄的坚冰,像是罩了层透明铠甲,让他看起来不太真实,毫无生机。
    “齐情——齐情——”
    徐幻森强迫自己镇定,他的心在冷掉,身体却热得发烫,如同置身在冰与火的地狱。
    “齐情——齐情——”
    一声又一声,不停歇,发出空荡的回音。
    他终于叫累了,整个人轰然倒向齐情的肩膀。
    “不要吓我,好不好?赶快起来,快起来啊!”他紧紧抱住他僵硬的身躯,“我命令你,齐情,起来!起来啊......”
    裂缝高高悬在他们的头顶,俯视着他们,好像在看两枚不知自己命运轻重的棋子。
    齐情的睫毛颤了颤。
    “你在哭吗?”
    徐幻森猛地一抖,彷佛有一阵电流刚刚淌过全身。
    “你是在为我哭吗?”
    齐情睁开了眼,尽管他的身体冷如寒霜,可他的目光那样滚烫。他的目光还在上升,上升,与裂缝对峙,然后再降下来,温柔地包裹他。
    “徐幻森,我相信你会来的。果然没错……你来了。”
    “我来了。”徐幻森哽了哽嗓子,“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我食言了,我的错……”
    齐情摇了摇头,“不要自责,你先扶我起来,我腿好像摔断了。”
    徐幻森这才注意到齐情的伤势。
    齐情发现他担忧的目光,立刻宽慰道:“我还能忍,你没事吧,之前塌方,你没伤到哪里吧?”
    明明是他所处的境地更加危险,却还能分出神关心自己。徐幻森好不容易咽回去的眼泪,又生生涌了出来。这是头一次,他会这样火辣辣的疼。疼得抽泣。
    “徐幻森,你说,如果我们在这里死了,算不算殉情啊?”
    “呸呸,说什么丧气话呢,”徐幻森止住眼泪,对齐情翻了个白眼,“老子不要命来救你,你就得跟我好好回去!”
    “好。”齐情笑起来,靠过去,拥住他,将所有的欢喜和爱恋都倚上去。
    搀扶着齐情一瘸一拐走到原先降下来的位置,徐幻森发现,齐情使不了力,没办法靠登山绳爬上去。他想了想,然后用对讲机呼叫雷恩。
    “来,骑上来。”
    徐幻森替齐情系紧扣带,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绳索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