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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他灭了烟,穿上风衣,下楼。
司机车开过来,他声线清明地吩咐:“去洛城。”
李叔显然愣了,以为出了什么事,看眼时间,没敢多问。
窗外的风吹进来,三月的天,晚风里已然带了清新的花草香。
车停在别墅门口时,已经过了十二点。
树荫暗处,月色更为隐秘。
陆同尘降下车窗,眼神瞥向三楼。
床帘掩着,里面橙黄灯光透出来,朦朦胧胧的。
手里掏出根烟来点燃。
“陆总,您要不上去休息一晚?”
李叔通过后视镜,小心地看一眼后座垂眸抽烟的陆同尘。
“不用,”他咬着烟蒂,“就在这坐会儿。”
李叔遂没再吱声。
大半夜的,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三四个小时的车程,只为停在她的楼下,静坐片刻,以求安宁。
而愈是隔得近,心底的情绪也就愈清晰。
他自嘲摇摇头,觉得自己简直是不可理喻,深夜独处,心心念念的都是比自己小一轮的姑娘。
曾试着束缚自己,可抽刀断水水更流,原本划定好的界限,总是在她触碰的时候,不知不觉,悉数崩塌。
陆同尘低头,细品着此刻心下滋味的翻覆,试图确认某种存在已久,却被自己一再忽略的感情。
清明放半天假,沈蔻中午回到薛宅,赵姨正在家里打扫。
也许是从前传下来的老规矩,赵姨将每个房间都仔细清整,宅子里的所有物什都会重新清点。
“我帮您吧。”
沈蔻在餐厅吃完饭上到三楼,见赵姨正在给陆同尘原来的房间扫阳尘。
这房间她上次淋雨后陆同尘带她进来过一次,而后她单独住在隔壁,虽起过偷摸溜进来的心思,然而还是不敢,每天从这间房门口经过,一眼都不敢乱瞟。
“沈小姐去休息吧,”赵姨拿着抹布朝她摆手,“这些都是每年惯例,我一人做得来。”
“您叫我蔻蔻就好。”
赵姨是跟了薛宅一辈子的人,很是固执,她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念念有词:“沈小姐是陆先生带回来的,陆先生是少爷,自然得这么喊你。”
沈蔻一愣,她还从没听人这么称呼过陆同尘,一声“少爷”使他立马剥离了原有的现代商业精英的形象,变成晚清民国时深宅大院里的富贵公子。
有些想笑,她好奇问:“赵姨,从前陆先生住在这里时,都是喊他少爷的?”
“那当然了,薛家祖上在清末是做官的,后来从商,家里辈分严。”
这么说,她脑海里立马就有陆同尘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品诗谈字的少爷形象了。
实在忍不住,沈蔻笑出声来。
还想听从前的事,她干脆进了房间,帮赵姨一起收拾。
赵姨见她坚持,也不好推拒,她环视一周,将最轻松的活交给她,要她把书柜里的书都清点一遍。
抬头看去,似乎都是有些年岁的书了,拿下一本《古文观止》,还得从左往右翻,里面是竖行排列的繁体字。
自然也有时尚杂志、英文周刊之类的,而书柜最下面,是一大叠宣纸,上面的笔迹规整飘逸。
她眼睛眨了眨,蹲下来轻轻翻看。
是陆同尘的书法,最初是正楷写的“和光同尘,与时舒卷”,而愈到后来,心境改变,写出来的东西也不断变化,直到最后一张,狂草到她完全看不懂。
细细辨认着,看了好久才发现是辛弃疾的诗:“非鬼亦非仙,一曲桃花水。”
心里深吸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看下来,太过掷地有声的感触。
沈蔻平复着心里的悸动,她罪恶感浓烈,一边唾弃自己是偷窥别人记忆的小偷,一边又忍不住想了解更多。
不能再看,她清点好,赶忙放回原处。
这时,赵姨走到她身后,瞥见她手中一叠宣纸,叹口气,边说边整理着
“陆先生一路走来的确太艰难了些,那时候家里不太平,四处都是掣肘,事业也不顺……好在,现在是熬出来了。”
沈蔻怔住,在这之前,她甚少听说过陆同尘的曾经,去年他生病,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