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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今晚有多危险吗?”他眉头拧着看过来, 语气依旧泛冷, “如果我不在这里, 你被其中任何一个人带走, 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他对生营欢愉场上的龌龊事向来漠然置之,也不愿将这种事活生生掰开来摆在她面前。
但一想到沈蔻被带进包厢,一排男人贪婪扫视的目光, 他只觉得自己情绪沉沉起伏,心头那拧着的焦躁也难以遏制。
沈蔻双肩狠狠一颤,埋着首点了点头,可又缓缓地,摇了摇头。
在她十几年的教育里,灰色行业里的颓唐混乱向来都是以彬彬有礼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她被叮嘱要躲避远离,可当真正遇到时,仍旧不知所措。
可现下被面前男人这般问着,心里的羞耻与自尊被不断冲刷,后知后觉的恐惧与惊惶才将她缓缓淹没。
脊背微微躬起来,她身形微抖,眼眶立马就红了,头埋得更低,轻轻眨下眼,泪珠就滚落下来,滴答落在他西服上。
她呜侬一声,赶紧抬手去擦他西服上的水珠。
陆同尘瞧她畏缩在门边,像猫儿一般悄悄抹泪的样子,心里一下就软了。
面色稍有松动,后面的话也就咽回肚子里,思索着是不是刚刚话说重了些,可转念一想,还好今晚是自己同她说这些话,想到这里,他又松了口气。
欧式茶几上放着抽纸,他抽了两张,起身走到沈蔻面前。
小姑娘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睫毛沾了泪珠,脸上的妆都糊成了一片,梨花带雨一般,嘴上的口红也快被自己吃没了,显露出原本的樱红色泽。
陆同尘眼神暗了暗。
她吸吸鼻子,怯怯地抬头看了男人一眼,这般模样被他注视着,她有些窘迫,哭后的眼睛黏黏的,沈蔻伸手去揉。
男人“啧”了一声,抬手捉住她想揉眼睛的那只手,缓声道:“别把妆揉眼睛里了。”
下一刻,他低头,拿起纸小心替她擦去挂在眼角的泪珠。
一瞬间靠近,带了风下来,夹杂着未散尽的烟酒气,与他衬衫上好闻的味道融在一起。
他挡住了客厅里水晶灯的光,沈蔻眼前昏暗,下意识闭眼,只觉得他手指捏着纸巾,温柔地在自己眼角擦拭,鼻息浅浅扑在自己额头上,留下湿凉一片。
“不哭了。”
陆同尘叹息一声,看着她微颤的睫毛,声音里满是无奈。
沈蔻喉咙里“唔”了一声,轻轻点头。
他捉着她手腕没放,拉着她走到沙发上坐下。
还有最后、也是最根源的一个问题——
“为什么去西餐厅兼职?”
两人隔着一拳的距离,陆同尘静静等她回答。
沈蔻抿抿唇,抬头想瞅一眼他的脸色,可对上了男人的目光又像烫着了似地躲开,良久,她才吞吞吐吐答
“……我不想用你的钱。”
——更不想你觉得我可怜。
她不要自己与他是这种给钱欠钱的关系,无时无刻不提醒她,他是自己父亲的朋友,是从前受了沈修明的恩惠才将精力投诸于她身上。
这样的身份关系,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每当想到这里,她只觉得一股无力感萦绕于身,是她拼尽全力都甩脱不掉的影子。
陆同尘一愣,刚刚说话还嚅嗫磕巴的人,谈到这事,眉眼里总憋着一股劲儿。
他耐心解释:“我给你钱,是因为你现在不具备自我生存的能力,也不想你为钱患得患失。”
在商界走了那么多年,他深知沾染世俗铜臭的戾气。
“你是心安理得地给了钱,可我就一定要心安理得地接受吗?”
湿濡鹿眼望着他,里面是氤氲的朦胧水雾,话哽在喉咙里,她低下头。
男人怔住,瞧着她那泛着泪光的眸子,清澈透亮到他隐隐心疼。
而也是这时他才想明白——
自己从没有缺钱的时候,即使当初被父亲掐得再死,他也从没体会过如沈蔻这般,一朝一夕家门倾荡的滋味。
她身上的压力,除却物质金钱,更多是来自——自尊的伸屈与重建。
是以,她放弃拉小提琴出国的道路从艺术生转为文化生,宁愿去餐厅兼职也绝不用他所给的一分一毫,甚至连同他吃饭都要想着日后能不能等价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