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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3

      “你要是入宫,就不必如此,朕最后问你一遍。”
    “谢陛下赏识,臣妇智谋不足,搬弄口舌,自知不足以入宫闱。”
    “说你聪明,你又……”皇帝像是感叹地说了一句,挥挥手。
    “罪妇谢主隆恩。”
    内侍把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递给她,乐游颤抖着手接过。此时她无比希望今天经历的所有是一桩噩梦,梦醒之后宁原道会把她揽在怀里安慰,亲亲她的额头和鬓发。
    要是梦多好啊,她绝望地将腥苦药汁一饮而尽,嗓子里有如刀割。
    “臣妇谢主隆恩,求陛下告诉督公我是从马车上摔死的,别跟他说实……”乐游咳嗽着,肺都要出来,犹自强撑着说完最后一个字后吐出大口的鲜血。
    死生
    养心殿门被撞开,风雨裹挟寒气长驱直入,烛火跳动摇曳。
    衣服上的血迹被雨晕染开来,血水顺着脚尖漫在地上,宁原道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看见那泼墨般的红色目眦尽裂,
    “乐游!”
    他嘶声哭吼,如夜枭悲鸣杜鹃啼血。
    仿佛一切都是虚无幻境,只有委顿在地鲜血弥漫的人才是唯一真实。宁原道跌跌撞撞被高高的门槛绊倒,顾不上站起来,爬到乐游身边把她死死抱住。
    “乐游,乐游,你不会死你不会死。”宁原道已经语无伦次,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想用衣袖拭去乐游嘴边的鲜血,但转瞬她吐出来更多,本就染血的袖子只能徒劳地将血越抹越多。
    乐游恍惚之间看见宁原道的脸,看见他嘴唇张张合合,但什么都听不见。
    她还有闲心想,都说死之前会看见自己最想见的人,原来这句话真的啊。
    抱歉了,失约先走一步。不能和你去漠漠西北骑骆驼吃烤羊,不能和你在草长莺飞江南折莲花,不能给你用岭南荔枝酿酒,也不能相知相守到白头。
    我走了,你怎么办呢?以后谁给你绣荷包打络子,以后谁为你做桂花糕……太匆忙了,连给你留下个告别的功夫都没有。
    真到了这时候,乐游才知道自己有多不想死,有多不甘心死。
    她勉强勾唇笑,微微张嘴想说什么,但止不住的血涌出来湮没了她未曾说出口的话。转眼就身体一软,彻底没了声息。
    “乐游!乐游!”宁原道本就沙哑的嗓音成了一面尖利的破锣,但是怎么都叫不醒她也摇不醒她。督公伤痕累累的手上浸满了乐游的鲜血,铺天盖地的红,比成婚那日的红盖头和帷帐还要浓重的红,甚至把宁原道的眼睛染上血色。
    他似乎才看到龙椅上的皇帝,像狗一样狼狈地膝行上前,但被宫人拦下。
    “奴才求您饶她一命,求您,奴才给您当牛做马,奴才什么都不要了。”宁原道对着皇帝不停地磕头,血流在金砖地上。门外狂风飚折暴雨如注,他嘶声悲号如同惨死的鬼魅。殿外的侍卫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倏忽抬头,眼里闪出奇异的光,拦着他的宫人不禁胆寒,
    “我死!我这就死!求您饶了她。”说着就要一掌拍向自己天灵盖,被几个太监联手制住。
    龙椅上端坐的皇帝终于开口,“朕年纪大了,不轻易杀生,给她用的守拙。”
    守拙——忘机殊会俗,守拙异怀安。皇帝确实没伤她性命,只是用了这药就再也说不得话而已。
    没有解药。
    皇帝想的很清楚,乐游是个变数——她太聪明了,难保有朝一日蛊惑宁原道筹谋朝政。可惜用宁原道就不能杀乐游,二人夫妻情笃,没得激宁原道狗急跳墙,只好退而求其次让她永远闭嘴。灌药本不想让宁原道看见,但既然看见了也无所谓,正好杀鸡儆猴——凭他宁原道再如何,也该知道生死都是君王一念之间。
    李有禄字字泣血的绝笔信还瘫在桌案上,皇帝瞟了一眼。他自认为宽仁慈和,毕竟留了乐游一条命在,嗓子有没有哪儿那么重要。
    “回头让太医去看看。”皇帝挥挥手,似是极大的恩典。
    “奴才,谢主隆恩。”宁原道抱着尚且还在涌血的乐游谢恩,他咬肌紧绷,背上的红色濡湿,白色中衣彻底被浸透,比奏折上的朱批还要赤红。
    ……
    外面碧空如洗,前两日的大雨把夏季的潮热洗涮干净,换作秋高气爽时节。袅袅烟气自麒麟铜炉升起,流散在落针可闻的内室。
    门扉开合,玉带轻手轻脚进来将桌案上已经冷了的茶水倒掉,注上新水。她只能影影绰绰看见帐子里坐着的人,本来拎着铜壶退出去就得,但想了想还是犹豫着低声说一句:“督公,您喝口水吧,夫人要是知道您这么作践自己肯定也伤心。”
    宁原道恍若未闻,玉带只好抱着托盘下去了。
    那日夫人是被督公抱着从皇宫回来的,两人都是血乎乎一身狼狈,督公更是把白衣染成红袍,饶是如此督公也不许旁人碰夫人,脚步踉跄地像是要随时倒下也强撑着一口气把夫人安置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