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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
初六时,无词向卫明枝辞行。
卫明枝自然是没有道理把人扣下的, 只是寂了一寂便为他打点起来。
无词要走, 首先宫中侍从名簿上的名字得划去,再次得寻个合适的由头。这并不是一件一蹴即至的事情, 前前后后忙活了一日, 中间还隔了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直到第二日整件事才算尘埃落定。
午膳过后, 卫明枝送人出宫。
马车里,无词再没有穿着那身束腰的灰纱宦服, 而是换上了一件玄色衣袍。这是最简单样式的男子衣裳, 穿在他身上却尽显清雅贵气。他的满头乌发也被好端端地束了起来, 衬着那张俊美秾秀的脸,看着竟像哪家即将出远门的贵公子。
可卫明枝连一点欣赏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她垂首望着自己的膝,一路只听见马车轮子轧过石板地的辘辘声响。忽地身前投上来一片阴影, 她听见无词声音极近地问:“殿下昨夜是不是没睡好?”
轻车熟路地缠上去,她把脑袋埋到他胸膛前, 郁郁道:“有一点,待会儿回宫补一觉就是了。”
无词环过她,一手轻轻地捏着她单薄的肩, 细细地叮嘱道:“我不在时,殿下要记得及时添衣、按时用膳,不要生病。”
“这话该我对你说才是。”
他继续:“倘若发生了什么不能应付的事情,殿下定当首先着紧自己的性命。”
“这话也应当是我对你说。”
他便沉默下来,揽着怀中纤柔的分量再无动作,下颏紧贴着她的额角,眸色沉晦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很快驶到了一处僻静的巷子里。
小饺子叫停马儿,朝车厢里喊道:“主子,这地方没什么人注意,可以叫人下来了!”
卫明枝闻声心中一滞,眼睫眨了眨,慢吞吞地减弱了手上环人的力道,正欲开口让无词下去,后腰肢却蓦地一紧,下巴也随即被人捏得抬了起来。
他吻得很重,像是急于汲取热度、确认存在一般,势要把她深深地刻进骨血里,因此一毫不退、一寸不让。
卫明枝被动地昂着脑袋承受着,手里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料,却是一分抗拒的意思也无。待她温柔的无词也好、今日强势的无词也好,都叫她喜欢不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个亲吻才停下来。
无词的额抵着她的额头,两人几要鼻尖相贴。他一手摩挲着她嫣红润泽的唇色,声音暗哑道:“殿下回去要好好歇息。”
“嗯。你……你也要保重。”
又静默了许久,无词才渐渐放开她,转过眼,将眸里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后,他起身掀开车帘便出了去,也没回头。
帘子飘落下,车厢内霎时空空荡荡,附带着卫明枝的心也一下子都空荡起来。
她捂着心跳只魂不守舍地坐了片刻,便忙不迭下车追赶上去。
巷道果真僻静,无词耳力又好,他几乎是在她跳下马车的一瞬便觉察到了,于是转回身,眼见那个红衣裳的姑娘带着一双水润润的红眼眶,急急忙忙地扑了过来。
他把人接住,听见她染了哭意的声音贴在他耳边道:“我,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愿意等你。”
无词拥着这个身子微颤的红衣姑娘,良久才涩声地“嗯”了一个音。
“你走吧。”她又道。
说罢松手捶了捶他的肩,无词却没放开,她的声音就好像更闷了:“你怎么还不松开?”
无词叹了声,“你这副模样,叫我怎么能松得开?”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怀里的姑娘便立刻忍不住了,眼泪掉得难止,她也不出声,水迹很快洇湿了无词肩头的衣料。
无词便无声地给她顺背,仍然是没什么技巧可言地安抚道:“别哭了。”心尖又滞闷又酥痛,连带着眉头都不由得微微蹙起。
好不容易怀里的姑娘止住了眼泪,他心中的烦闷郁钝之感才散去些许。
姑娘趁他不察,从他的怀抱中钻了出来,胡乱地把脸上泪痕抹干净,她才朝他笑了笑:“我没事了,就是没怎么同人分别过,一时控制不住。”
“你快走吧。”
她说完这句话,像是怕自己又忍不住叫住他一样,慌忙便回到了马车边,爬进车厢里再也看不见身影。
马车缓缓地动了,掉了个头朝卫国宫城的方向驶去。
无词立在原地,目送着那驾马车愈行愈远,倏忽那随风飘舞的后窗帘子猛然一动,红衣姑娘灵秀俏丽的脸就又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她朝他比了个口型。
说的是——“我最喜欢你”。
天底下怎么能有这样的人?
无词垂在身侧的手徐徐地攥紧,其上的青蓝血管毕露,像是昭示着主人此时并不如他面色一样冷静的内心。
好一会儿,他的肩头被搭上来一只手。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巷道传来:“你现在便是想追也追不上去了,车轮子声音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