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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的,它恢复了本体,身上缠了缰绳,脖子上滑稽地绑了大红绸花球。
佟因被扶上婚车,在一路的喧闹中出发,在无数双眼睛中出发。
浩浩荡荡,随行的队伍一路迤逦前进,他们说这是近千年来最盛大的婚礼,她离开后,天灵族设宴款待天下,各族各支,各类生灵皆可入座,流水席吃了三天三夜。
魔族是一片阴暗的地界,与道族所在的鲜花白云不同,这里的地貌像富贵村一样森冷,却也是热闹的,甚至比道族更热闹。
魔族人们兴高采烈地迎接从道族来的新娘子。
佟森把她从婚车上扶下,把她交到一只手中。
一样穿着正红婚服,从衣袖中探出的一双苍白得缺乏血色的手,冰凉却有力。
她知道是谁,依赖地握紧这只手,之前所有的沉重瞬间释然,她在这只手的主人面前才可以真正地放松下来。
“谢谢。”李追玦平淡对佟森道。
“照顾好她。”佟森声音暗哑地交代一句,然后从她身边消失。
“累吗?”似乎是李追玦凑在她耳边低语,“很快就好,要给道族看。”
他带她拜堂,其实她穿着十几斤重的婚服一路过来,早就麻木,后面干脆像个木偶任由他摆布,三拜九叩在一片喧闹中走完所有流程。
李追玦摘下她红盖头的时候,是在婚房中。
昏暗又干净得过分的房间,没什么摆设,一堆红烛烧着,分明是热闹的红,却硬生生烧出一抹冷清来。
他小心地把她的婚冠取下,随手一丢,在地上砸出哐当一声,而后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佟因记得,佟森说过单单是这个婚冠就值一座城,她目光一抖,往上挪碰上李追玦的脸。
记忆中没见过他穿红,这样极端正的红色,把他的肤色衬得毫无人色。
她笑了一声,“你好白。”
他抬手摸她的发髻,又落到发尾,然后把她穿婚服的模样看得仔仔细细:“我等你很久。”
佟因闷声道:“我来了,但你不记得我,以前的我。”
李追玦许久没有回应,等她抬头去看他的时候,他皱着眉陷入对于过往的沉思,似乎有些困难,他越陷越深。
佟因拉他的手,他微微侧脸,在红烛有限且昏暗的光线中,沉寂逐渐散去,那些摇曳的火光消融了他的迷茫,他说:
“我好像欠你一件事。”
她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
他说:“今天没下雪,但有句话我好像欠了你许久,不能拖太久了,我怕今年不会再下雪。”
佟因怔住,心跳骤乱。
他清淡地笑了笑,掩盖眉眼微不可查的紧张:“我不记得好多事情,以前是不是欺负过你?你总在哭。”
模糊不清的记忆中,闪过许多次她的面容,好多,都在哭。
道族说他凶残不仁,或许他对她并不好,或许她嫁给他,的确是被迫无奈的和亲。
这个想法让他心烦意乱,他盯着她,追问:“是吗?”
佟因忍不住,眼底闪过泪光,她故作镇定:“对,欺负狠了。”
“对不起。”他很认真,比方才拜堂还要郑重。
如果之前拜堂是演给全世界看,那此刻是属于他们两个人单独的庆典。
她捂脸,没出息地擦着眼泪,“你说的欠我的话就是这句吗?”
他摇头:“不是。”
潜意识告诉他应当做点什么,又不知该做什么,只能遵循本能地五指扣她五指——
“我喜欢你,你嫁给我,可以吗?”
☆、新婚
李追玦对她是有想法的, 在她说了一句“我已经嫁给你了”之后。
大约是一种无以名之的悸动。
她说这句话时, 侧垂着脸在拨弄裙摆上的珠子,画面是静止的,身体却没静止, 手指是她在沉重如盔甲的婚服中, 唯剩的自由。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不自由,李追玦开始替她卸下厚重的婚服, 层层叠叠的盔甲, 道族如何给她穿上,他便如何给她解下。
婚服的面料冷硬,刺绣的丝线刮她的肉, 她难受一整天,来时总想着脱下,但他真的动手时,又莫名其妙无措起来, 瞪眼睛看他。
“你……”
她打算问他想干嘛, 可这话未免显得她像傻子。
触及李追玦眼底一圈的红,佟因总觉得他变得鲜活了, 比起上次夜晚在石堆缝隙中的见面, 他再一次有了血肉, 从沉寂中复活。
但他被一个字喊得停下来,静了一瞬,忽而开始解他自己的婚服。
佟因有一瞬的懵然,才明白他误解她的意思, 张了张口想制止,最后闭了嘴。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解身上的红袍,那件大概也是盔甲,只不过他没有被压垮,他解得得心应手。
大概是他自己穿上的,她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