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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释轻负,攥了攥姚岸的手:“好怕你生气。”
    “怕个鬼。”姚岸这么说着,脑门却埋了下去。
    他为自己的不坦诚感到羞愧,为直到现在,他都不曾向任何人宣布过有关他们的恋爱。
    “累了?”姚见颀问。
    姚岸瞿然地抬头:“不,没。”
    姚见颀从袖里伸出一节食指,指着不知不觉垂到了裤缝的灯:“给我吧。”
    “我来就好。”姚岸振了振精神,将手举到前方。
    只是还没半秒,灯便被夺了过去,姚见颀拎起铜吊环,瞍他说:“手都冻肿了。”
    姚岸干笑了笑,拳了拳发胀的右手。
    “还是回去吧。”姚见颀停下,领着姚岸转了身,将他的一手冰凉揣进口袋。
    相形之下,姚见颀素来偏寒的手络出一掌薄暖,姚岸从中汲着为数不多的温。
    “见见。”姚岸喊他。
    “嗯?”他有些时间没这么喊他,姚见颀微微回了头。
    姚岸垂视他手里蓬蓬如焰的灯,眼中似温似真:“给我一些时间。”
    他抬眉,诚笃地再一次重复:“给我一些时间,我保证。”
    掐头去尾的一句话,幸而姚见颀明白。
    他轻柔地笑:“谁催你了?”
    姚见颀走出半步,与姚岸碰着额头,在松针掉落声中说:“多久都可以。”
    第110章 一响破水声
    那是一段很好的时光。
    弦泉幽咽,万萼春深,云雷乍破天际,姚见颀正蹲在地上,用沾着红泥的峭石往门口的石磴上画画,那一滴雨刚好落在他画的一只眼皮上,着了点妖妖的生气。
    姚岸抱着一个薄胎的酿酒坛子跑来,底部接着一管龙头,一拧就出来源源的红豆酒。
    天气好的时候,他会允许姚见颀就自己的杯子喝一口。
    离开安定村的那天奶奶嘱他们再过一个月春蒿就长了,那时候一定要进来吃蒿饼。姚岸唉声地拉着一张脸说自己就没份了,快上车了奶奶才拍他的脑壳:“到时候给你寄。”他呼了一声,推得身旁桂树直簌簌,雨水洒满了站在那儿等他的姚见颀,黑发上斑斑盈盈。
    直到夏天来临之前两个人都很忙,姚见颀每天都在练习速写、起型,也看各种美术考卷,被红皮书教案折磨得差点儿体无完肤。姚岸没有参加高校的游泳赛季,在教练再一次耍着竹鞭打到他小腿上时,他把痛呼变成一句痛骂,任性地转了专业,他所命名为理疗的:运动康复学。
    “石榴花开得很好。”
    姚岸在电话里这么对姚见颀说,不枉自己用一整月帮忙答道跟吴用希换来的一个寒假,托他照料这姑娘似的花。
    “你觉得会结果子么?”待会儿还得出门买美术教材,姚见颀趁空枕在粉红豹上小憩,吞下一个呵欠。昨晚他又熬夜,电动削笔机在脚边,席勒的速写散手畔。
    “不一定。”姚岸挨着阳台,往花瓣上喷了点水,“感觉娇气得很。”
    姚见颀笑了笑:“不长也好,省得你糟蹋。”
    “我怎么了我?”
    “吃石榴跟牛嚼牡丹似的。”
    “喂喂!”姚岸磕了磕水壶底,“看准我现在打不着你是吧?”
    “就是啊。”姚见颀伸了个懒腰,话尾带着一点慵,在姚岸心口轻轻挠了一下。
    “咳咳。”姚岸扫向一边,外头的确是青天白日,乾坤朗朗,他却在想些夜里的事儿。
    姚见颀正倦着,来不及嗅到这点辛甜,他翻了个身,把画纸一张张叠好,折了一角当作别针,问:“下周是不是就培训了?”
    “好像是。”姚岸放下水壶,把花挪到阳台旮旯的背阴处,避开午后最炽的阳光。
    “有把握么?”
    “小菜一碟。”
    前一阵姚岸说要用一本证书与他的竞赛生涯隆重告别,选了一张实操没什么难度系数的救生员证,不过考前得集训三天,学一些赴救技能。
    “哎。”姚见颀想起一茬儿,“是不是得考人工呼吸啊?”
    “哈?”
    “是不是?”姚见颀又问一遍。
    姚岸窝着笑,佩服他的杞人忧天,大声说:“有!”
    那头呼吸重了一下,像一把坐了起来:“真的假的?”
    “上头都标明了,实践部分——检查及心肺复苏。”姚岸乐道。
    姚见颀静了静,捋捋思路企图宽慰自己,这只是考试内容,用不着小题大做。
    随后以失败告终。
    “你非得去吗?”他憋出一句。
    “可不,钱都交了。”姚岸道。
    “……”
    对面终于大笑出声,姚岸不忍再继续逗他,冲他道:“瞎操哪门子心呢,不是真人,都是模型!”
    宿舍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俩,只剩展星一个,正在那执着地塑造一个三七分刘海,姚岸从阳台掩门进来时,展星只剩一根发丝还顽固地竖在正中,不偏不倚。
    “人呢?”姚岸问。
    “你怎么又给忘了?”展星说,“他俩下午有水球比赛。”
    姚岸这才想起,吴用希和周桓都是水球队的,昨儿特地用一顿自制火锅贱买他俩当啦啦队。
    “哦对。”姚岸抓了个精灵球充电宝,“那走吧。”
    “等会儿。”展星一边对抗着那缕顽发,一边说,“先抻平了。”
    姚岸:“那你快点。”
    展星斜瞄了他一眼,道:“我是说你的脸。”
    “我的脸?”姚岸不明所以,他没有镜子,就凑了展星的一瞧,“没东西啊。”
    “尽是他妈的快乐。”展星嫌他挡了光,把他挤开,“刚才是你那‘三恋’对象?”
    姚岸立了立脚跟,反应过来展星说的“三恋”,白他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
    “你还来真的啊?”展星忽而诧怪地瞄了瞄他。
    “什么真的假的?”
    “你俩聊天那语气,比前任可热烈多了。”展星调侃道。
    “别老是前任前任的。”姚岸蹙眉望向阳台,衡量了一下到这张床位的距离,觉得这门的隔音不太行。
    “我可没偷听。”展星瞅他那样,“我在厕所蹲号,进去出来你都没发现,怪谁?”
    “……”
    展星在一哂中彻底拍平了那根头发,爽利地拍了拍衬衣下摆,过去拉开了门:“边走边聊?”
    路上学生两两三三,有在湖滨大声朗读雅思单词的,也有躺在草坪上思睡昏昏的,不时荡过一两对养眼的的小情侣,朝空气里播撒一点恋爱的腐败味道。
    被拦下塞了两张宣传单,一张是熊本熊人偶给的校歌赛,另张是与它打擂台的皮卡丘给的交谊舞晚会。姚岸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正经开口,又被展星抢了白。
    “肯定听皮卡丘的啊!”展星把舞会的单子敲得biangbiang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