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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绾在门背站了一阵,等来自眼里心里的骇浪过去,失败又复杂地看了一眼房内兀自晃荡的姚岸,无声离开了。
    姚岸从书架上取下一个墨绿色的布画夹,附着两个背带,携有数笔彩蜡和铅笔无心勾画出的痕迹。
    脑补了一下姚见颀背着半人大的画夹走在街上的情景,他几乎笑出来。
    姚岸取出里面的素描纸,画作是按时间顺序排的,起初几张室内画还有些卡通的稚嫩,处于初学的模仿状态,后来似乎开始写生,有几张景观画,虽只是线描,却出人意料地传神。
    “怎么都是些石头?”姚岸连看了许多,不禁嘟囔道。
    画上多是石碑、雕像和建筑之类,没有生灵,也没有想象。
    他打了个呵欠,信手拨弄了几下素描纸的边边角角,正打算放回去,指尖却无意落到右下角的某个日期上。
    12.31 冬至
    那阵子他所有的短信都落空,和姚见颀的联系完全割断。
    还是单方面的。
    “哼。”想到这儿,姚岸不禁忿忿,利落又带点狠劲地把那张素描纸抽了出来,“我倒要看看你那段时间在搞什……”
    他的眼睛倒映着那副画。
    画上是安定村头的那棵老榕树,枝干遒劲,叶片繁茂,垂下的髭须轻轻浮动,有风依稀,旁边落着半间矮矮的屋檐,跨过那截门槛,里面会摆着两台冰柜,各式各样的雪糕……
    姚见颀在冬天画了夏天。
    姚岸的拇指抚摸上那一虬他们共同坐过的树根,那是经过几道铅笔印迹的衡量,最终由马克笔一画定音的。
    怎么可以这么像。
    楼梯的木板上响彻着一阵由远及近的足音,茕茕中透着酝酿的雀跃,近了反而慢下来。
    姚岸不回头,一径坐在床畔,往左侧的位置拍了拍。
    姚见颀放下包,隔着几拳头坐了下来。
    外头料峭的春意还落了几许在他眉角发间,一种初上梢头的凉,那一刻姚岸分明察觉到了冷,却还嫌不够似的向姚见颀靠了靠。
    “是不是少了两个人?”姚岸持着画,温热的的气息呼在他额顶。
    “没有。”他说。
    “怎么没有,在哪呢?”
    姚见颀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像飞鸟,从画上落到了两人之间。
    “这儿啊。”
    第30章 黄金矿工
    姚岸渐渐去的很勤。
    起初只是简单地吃顿饭,玩耍半日的模样,渐渐地发展到了留宿,一留好几天。
    他东西不多,却也生活出了痕迹。比如二楼那间卧室,是专给他腾的,换了新床单枕套,门口鞋柜里摆着一双他的专用拖鞋,是有主人的,另外的牙刷毛巾也沾了他味道,就连三楼书房那台锃亮的液晶电脑,也是由他先开的光,再一回生二回熟的。
    过去总觉得小灵通是个稀罕东西,现在才道见小了世面,那算什么啊,时代日新月异,现在他连网站上的双人游戏都如数家珍。
    不过他最爱玩的,还是那一个。
    “弟,玩黄金矿工不?”姚岸在电脑椅上转了一圈,冲着厕所喊道。
    厕所里传来哗啦一声响,姚见颀拎着一个红色的小桶子走了出来,身上系着条斑斓的围裙。
    他这学期开始学水粉时,一盒本本分分的颜料,沾了水总要作祟,随粉刷溅到各处,初学的时候常闹得满地满身狼藉,一堂课下来,不仅原本素描好的画毁在了多余的水渍里,手腕上还沾着不知从那处揩来的色泽,已经干了。
    姚岸总要念叨他几句马虎,这念叨不是为了数落,而是难得逮着他像小孩一样的破绽,不放过,沾沾地摆出样子与他闹,赖皮一样。
    不过赖归赖,姚岸会拿香皂灌热水给姚见颀洗,把他的手揉得滑不溜秋,他不让,姚岸则会讲:“你总是把自己搓得红一块白一块!”
    看来他对自己不好,姚岸也是不让的。
    “见见——快点啊——”那头已经一刻也等不了似的唤了起来。
    姚见颀安置好围裙和画具,随意地濯了濯手,进了书房。
    姚岸往右让了让,偌大一个电脑椅,够他们两个人坐。
    他往姚见颀手上瞥了一眼,再满意地将视线放回电脑屏幕上。
    学至今,姚见颀已不复最开始的马虎无措,他本就有些禀赋,熟练生巧后更是难得沾上画渍,也不用他又叮又嘱的了。
    姚见颀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搓了搓指节上萌生的粗糙,茧的雏形。
    “开始了开始了!”
    姚岸把姚见颀的手拎到键盘对应的位置,左手攀在他肩上,把人半圈进了怀里。
    两人对游戏的套路已是清楚得不能再进一层,随意收放着钩子捞黄金,前三关轻轻松松就过了。
    到了第四关,姚岸就有些犯愁了。
    他每次都是奔着闪闪发光的钻石去,可回回捞到的都是四处撒欢的野猪。
    “啊,气死了!”
    这回倒是没逮着猪,只抓住了一块大石头,矿工正慢悠悠地往上捞着。
    另一旁,姚见颀再次按下s键,从众石缝隙中准确无误地抓取了那枚钻石。
    姚岸自叹不如。
    两人依旧借着姚见颀的分数挺过了这个关卡,又接着玩了没一会儿,姚岸的小灵通在鼠标垫上响了起来。
    重复又机械的彩铃掩住了隐约的游戏背景乐,姚岸瞄到了上头的名字,咳了一声。
    他拿起手机,离开了书房,走到这一层的露台边上。
    “喂,舟遥啊”
    “嗯,我不在家”
    “没干啥,就陪我弟呢”
    ……
    应该是走远了,姚见颀再也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屏幕上,代表姚见颀的矿工还在锲而不舍地转着抓钩,捞取一枚地底的黄金,另一个矿工的抓钩却浑然无觉地四处摇摆着,空空如也。
    姚见颀点下了s键。
    抓钩长驱直入地伸向了正中央那个标着TNT的木桶,霎时引爆了所有的钻石和黄金,什么也不剩了。
    倒计时还留着十几秒的余地,姚岸搁下手机回来了。
    眼神对上屏幕,表情瞬间凝固。
    姚岸:“你……都炸了?”
    姚见颀没说话。
    “啥也没捞着?”
    “捞了。”姚见颀说,“木桶碎屑,两美元。”
    第31章 三楼的老虎窗拓着一幅身影
    余舟遥很早就放下了电话。
    每次和姚岸通话,她总是扮演着迫不及待挂断的那个,好在他并不和她争。
    余舟遥没有告诉姚岸,她其实很厌倦长长的电线,等待时重复的单音节,她好像全然忘了他们最初的试探和剖白也是在电话里的。
    她更喜欢面对面,肩并肩,会让眉毛和他地第二颗扣子平齐,和他一同落下左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