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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微臣定当尽心竭力,助陛下身体康复,万死不辞。”
    王御医跪伏在地一磕头道。
    ·
    虽然派宫人去问沈清漪是否一道去虎苑目的在于试探,但宋棠的确是打算过去看小白虎的。因而即使沈清漪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辞了,宋棠依然准去一趟虎苑,只不过想要先等一等太医看诊的结果。
    事情吩咐下去,办得还算利索。
    因而宋棠没有等得太久,小宫女已经来回禀消息。
    用太医的话来说,沈清漪是气血不足、郁结于心,以及夜里多梦失眠导致的精神不济、身体疲乏。这无异于在说沈清漪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若说有病,也是心病,此身体不适非彼身体不适。
    联系裴昭深夜去飞仙楼见孙敏的事,昨天晚上发生过什么便不难猜。
    怕不是当初裴昭发现自己不能行云雨之事的一幕又出现了?
    挥退小宫女,宋棠强忍半晌,终究忍不住笑出声。
    这到底又是什么送上门的高兴事啊?
    从毓秀宫出来去虎苑前,看过一个裴昭和沈清漪的笑话,宋棠心情很不错。
    她一路上高高兴兴,嘴角弯弯。
    乘轿辇到达虎苑,宋棠从轿辇上下来,却发现虎苑门口有许多人把守着。
    这是往日里不曾有的情况。
    宋棠挑了下眉,定睛一看,发现打头的那个太监有些眼熟。
    她未上前,那小太监倒是自个迎上来行礼:“奴才见过淑妃娘娘。”
    这张脸再配上这把尖细的嗓子,宋棠记起来了,他是宁王身边的人,往前曾为她送过一把牛角弓到春禧殿的。她一笑,免了这人的礼问:“宁王殿下在虎苑?”
    小太监答:“娘娘明鉴。”
    “王爷今日是将府中养好伤的那只小白虎送进宫,故而来了虎苑。”
    果然是裴璟在这里,虎苑外这些阵仗便能理解了。
    宋棠听言,轻轻点了一下头,又问:“宁王殿下可曾吩咐过,现下虎苑不许任何人入内?”
    小太监答:“王爷未曾有此命令。”
    “那就好。”宋棠说着,抬脚往虎苑内走去,“那我便也进去瞧一瞧。”
    虎苑外把守的人很多,里头却安安静静。
    宋棠带着竹溪去往养小白虎的地方,离得近了仍见不到旁的人,不免疑惑。
    待转过月洞门,她的视线之中,终于出现裴璟的身影。
    这个人穿着一袭紫檀暗竹节纹锦袍,金冠束发,脚踏绣金线边云纹靴,正同小白虎一起玩耍。那两个小东西也同他十分的亲昵,围在裴璟身边,不停的撒着欢。
    四下里没有宫人在,多半是都被裴璟遣退了。
    宋棠想一想,偏头示意竹溪留在月洞门后,兀自朝裴璟走过去。
    方才走得几步远,在树底下和小白虎玩作一团的人似乎敏锐注意到脚步声,宋棠便见裴璟抬头,继而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在发现是她的一刻,裴璟起身,并且一手抱着一只虎崽子,亦抬脚走向她。
    “见过宁王殿下。”
    一经碰面,宋棠端着笑容福身,说,“殿下今日好兴致。”
    裴璟眉眼含笑,满面春风:“淑妃娘娘不也是?”说话之间,他把臂弯里的两只小白虎朝着宋棠面前送一送,语气格外自然问:“可分得清那一只是新来的?”
    宋棠低头仔细看一看,没有分辨太久,点了下裴璟用左手抱着的这一只。
    裴璟追问:“为何确定是它?”
    “小白好看,它丑。”
    宋棠平静回答,继而从裴璟怀里把另外那只小白虎抱过来。
    裴璟失笑,也不反驳宋棠的话,只低下头,安慰的语气对怀里的小东西说:“不丑不丑。”
    倒像是它能听懂一般。
    宋棠没有多理会裴璟,自顾自抱着她偏爱的小白走到石桌旁坐下了。
    她把小白放在上面,伸手帮它顺一顺毛。
    裴璟在原地略微站过几息时间便已抬脚跟在宋棠身后,一样走到石桌旁,并且学着宋棠把另外那只小白虎也放在了石桌上面。只是他没有坐,而是站在了一旁。
    当对方站得一刻钟后,宋棠有些想问裴璟为什么还不走。
    毕竟那小太监说裴璟是来送小白虎的,已经送到了,难道不应该离开么?
    但宋棠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她和裴璟不太熟,又一个是宠妃、一个是宁王,保持距离为上。
    然而,除去身形高大的裴璟杵在旁边无法忽视之外,同样无法忽视的是他的目光。宋棠感觉到他的视线正落在她的身上,不知是在看些什么。
    本想忍耐,假装什么都不知,却又弄不明白这个人的想法。
    宋棠便装作不经意抬头,一瞬对上裴璟的视线,见他不闪不避,不见慌乱,更起两分兴致。
    “宁王殿下。”
    她悠悠出声,却问,“殿下与这俩小东西玩在一处,想是相处得很好。”
    “既如此,又为何忍痛割爱,将它们送进宫来?”
    “宁王府还养不下它们不成?”
    裴璟负手立在桌边,正经答:“养在宫里,养在王府,对本王来说……”
    “并无区别。”
    好一个并无区别。
    宋棠笑一笑,没有接话,只是直觉宁王的话别有深意。
    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她竟想起裴昭因中毒而留下那样的后遗症,从此多半子嗣艰难一事。倘若裴昭当真一直都无法有子嗣,往后最有可能得利的人,实话实话,不正是她眼前这一位宁王吗?
    宋棠眸光微闪,再暗忖过半晌,自己将这个可能性否决了。
    前世她是见识过宁王如何忠君爱国、尽忠职守的。
    他倘若要反……哪里还有裴昭的事?
    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又分明故意留下裴昭一条小命吗?
    春猎之时,只要裴昭一死,他这个宁王自可以顺理成章的上位。
    这是她当初便想得十分明白的。
    宋棠不免觉得自个是糊涂了才会又绕了回去。不过,无论如何,只要裴昭一日仍在这个位置上,她便有时间有机会多多折磨他们。对她而言,如此从来便足矣。
    ·
    宋棠只在虎苑待得两刻钟便出来了。
    无他,裴璟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总不能一直和他待在那里。
    回春禧殿的路上,经过一条甬道时,附近传来一阵打骂的吵闹动静。
    宋棠皱眉,竹溪当即派了个小太监前去查看情况。
    那小太监很快折回来,说:“启禀淑妃娘娘,是孙宝林手底下的小宫女犯了错,孙宝林下了令,让身边的大宫女教一教那小宫女规矩,故而有这些响动。”
    宋棠这才注意到,附近确实是秋阑宫的地界。
    不怪有孙敏这点子事?
    却也好笑。
    是昨天裴昭半夜去飞仙楼,叫她认为自己在裴昭心里很重要,所以这般气焰嚣张?
    教训宫人教训到这外头来当真不知是要教训给谁看呢。
    虽然她是偶然路过,但不妨碍她出手管一管。
    何况,孟绮文正是住在秋阑宫的琼华殿。
    作为一宫之主,秋阑宫里的妃嫔闹出这种笑话,她孟绮文脱得了干系么?
    “去看看。”
    宋棠被竹溪扶着从轿辇上下来,朝闹出动静的地方走过去。
    都得近前,见一名小宫女血淋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几近丧命,宋棠眉心跳了跳。从前的孙敏不得宠,掀不起风浪,如今一朝以为自己得势了,便下得这样的手,真是连她都要说一句自惭形秽。
    手中捏着藤鞭的宫人瞧见宋棠,惊吓之余,连忙跪地请安。
    宋棠懒得理她,只说:“把孟昭仪请过来。”
    竹溪被眼前小宫女的悲惨模样骇到了,红着眼一福身,快步走进秋阑宫去。
    不多时,孟绮文赶过来,扫一眼地上那名宫人,脸上一白。
    “见过淑妃娘娘。”
    孟绮文收回视线的同时与宋棠行礼请安,宋棠却笑,“孟昭仪宫里的人,好大的威风啊。”
    如是一句话,已是夹枪带棒,又带责难之意。孟绮文唯有说:“请淑妃娘娘恕罪,臣妾亦是刚知晓此事,未曾想有人如此胆大妄为,做出这般残忍之事。”
    “孟昭仪作为秋阑宫的一宫之主,在秋阑宫的地界生了事,竟不知晓?”
    宋棠语气讽刺,“看来孟昭仪这个昭仪之位,坐得很是憋屈。”
    孟绮文被宋棠刺得接不上话,被迫沉默。让她亲眼见过了,宋棠才吩咐:“把这小宫女抬回去,再去找个医女帮她瞧一瞧,看看能不能捡回来一条小命。”
    几名宫人立时找来一张春凳把地上的小宫女抬走。
    人是抬走了,留下一地的血迹却无法抹去,空气里也氤氲着一股血腥味道。
    宋棠复又去看孟绮文:“到底是你宫里的事情,我不便插手太多。”
    “只是,孟昭仪,若你处置不当,我也只能回禀陛下,让陛下来处理了。”
    孟绮文不敢多言,老老实实道:“臣妾定将此事处理妥当。”
    宋棠点点头:“好,你忙吧,我先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