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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叫了声“皇叔”,李晟轻点了下头,目光继续肆无忌惮地在苏岑身上游走。
    半晌后李晟突然提唇一笑,“苏大人风采依旧啊。”
    苏岑冷冰冰地对视回去,“我早就是不是什么大人了。”
    李晟脸上的笑意半分不减,“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来这里干什么?”
    “是朕让他来的,”小天子出声道,“皇叔之事事关重大,别人来查朕不放心,苏岑他之前就屡破奇案,朕想委任他来彻查此事。”
    李晟垂眸,目光对向小天子,“你别忘了,当初明旨苏岑永不录用,君无戏言。”
    小天子紧紧抿着唇,当时朝局一片混乱,每天朝堂上说什么的都有,他一时不察被李晟掺和了一脚,事后再想反悔,可旨意已经下了,追不回来了。
    “我可以不要官职,”苏岑抬头一字一顿道,“只要让我能自由出入各处现场,不要官职我也能查。”
    周遭一时之间静了一瞬,郑旸回过神来急忙去拽苏岑的袖子,意思很明确:如今好不容易有小天子给他做主,就该好好抓住时机,也方便日后重回仕途,他这一句不要官职岂不是把这大好的机会都给浪费了。
    李晟对着苏岑稍稍挑了挑眉,“有意思。”
    但又一转:“可是众人皆知苏大人跟案犯交情匪浅,这个案子由你来查不合适吧?”
    郑旸恨恨咬牙,“小舅舅不是案犯!”
    苏岑不在乎李晟的激将法,以其人之道反击道:“众人也皆知你跟王爷之间存有嫌隙,你找来的人只怕也不靠谱吧?”
    李晟笑了笑,“既然都查不得,那干脆别查了,反正人证物证也都齐全了,干脆处决了算了。”
    “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老太监也算人证?还有物证,哪里来的物证?经不经得住推敲?”苏岑义正言辞,“王爷是先帝钦点的摄政亲王,是大周名正言顺的王爷,岂能如此敷衍了事?!”
    李晟目光一沉,苏岑这是含沙射影说他的王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朕说了,让苏岑查!”气氛僵持之际小天子突然出声打断,“别人查的,朕都不信。”
    李晟停了动作回过头来认真打量了一眼小天子,那双眼睛带着琢磨和审视,像狼。
    小天子硬着头皮对视上去,只是捏紧了的拳头还是暴露了身体本能的紧张无措。
    李晟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好,既然陛下有令,那就查。”
    话头一转接着道:“但也不能无休止地查下去吧?他要是查上个一年两年,那是不是大周也陪着他等上一年两年?”
    苏岑轻轻咬唇斟酌了一番,李晟这是在逼着小天子下旨意,到时候要是他拿不出证据证明王爷无罪,李晟就能顺理成章地处置了。
    “给我一个月。”
    “一个月太长了,”李晟轻轻摇头,“那就年底为限,初一的大朝会上若是你还拿不出证据,那便拿李释以正礼法。”
    第215章 回归
    时限到年底也算在苏岑意料之中,他没指望李晟能有多大度,事实上,李晟这么轻易就同意了让他去查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
    按理说他和李释两个人水火不容,这件事甚至有可能就是李晟授意促成的,他应该巴不得所有人都不闻不问,直接将李释以谋逆的罪名处斩了。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哪怕最后一点支援都没有,前面横着刀山火海,他也会一个人孤身走到底。
    苏岑见好就收,领着郑旸躬身告退,他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冲上去对着李晟那张脸来上一拳。
    路上郑旸问:“年底能行吗?这又是突厥又是先帝的,查起来不容易吧?”
    苏岑卖了个关子, “说容易容易,说难也难。”
    “怎么个容易法儿?”
    苏岑边走边道:“打开昭陵看一看,先帝是被掐死的还是病死的就一目了然了。”
    郑旸:“……”
    自古皇帝陵寝一旦合上了就不会再打开了,一直以来都有说法,皇陵关系着国运,所以一般在皇帝生前就已经找好风水宝地修建皇陵,位置所在直接关系着国运绵久。哪怕当时修建的是帝后陵,皇帝死在前头了皇后也只能在皇陵旁重建皇后陵,而不是开陵与皇帝合葬。
    不仅如此,历朝历代也严厉打击挖坟盗墓之事,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死后还被别人观瞻自己变成一堆白骨的样子。
    所以苏岑说要开昭陵也只能是说说,根本不具备可实施条件。
    郑旸默默叹了口气,又接着问:“那难在哪儿?”
    苏岑:“昭陵打不开。”
    郑旸:“…………”
    出了宫门郑旸的马车还在候着,两个人上了马车,郑旸道:“马上就宵禁了,你去哪儿,我送你。”
    一年没回来,苏岑都快忘了长安还有宵禁这个说法,默默把自己能去的地方想了想,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地方,嗓子忽然就哑了。
    郑旸等了半天没等来回答,只能吩咐车夫:“去长乐坊。”
    “去兴庆宫,”苏岑出声打断,声音里带着一丝紧涩,竟无端生出一种近乡情怯之感,但还是执着地又重复了一遍,“去兴庆宫吧。”
    郑旸意味深长地一笑,也不点破,交代车夫向着兴庆宫而去。
    马车最后停在兴庆宫门外,昔日的恢弘气派的宫门前如今人丁寥落,两扇大门紧闭,连花萼相辉楼经年不灭的灯火也熄了。整个宫殿像蛰伏睡去的一头猛兽。
    苏岑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这上面停留多久,他呼吸有些急,指尖有些抖,心里预演了一万遍见到李释要说的话,却被门外两个值守的侍卫当头浇了一瓢冷水。
    宫门在即,他竟然进不去。
    苏岑道:“我是奉圣上旨意彻查此案,圣名在身,可以自由出入与案情有关的任何场所。”
    两个侍卫目不斜视:“豫王有令,任何人等不得进入兴庆宫。”
    “你们大胆!”郑旸上前一步,“陛下都下旨让他查了,你们还敢阻拦,难不成豫王比陛下还大?”
    两个侍卫油盐不进道:“我们只听从豫王吩咐。”
    “放肆!”
    郑旸撸起袖子欲上前,被苏岑急忙拦下,他们两个文弱书生在这里讨不到好处,后退几步打量了几眼兴庆宫的围墙高度,当初李释入主兴庆宫将这里改装的铜墙铁壁,如今成了天然的屏障,靠他们徒手爬上去显然不现实。
    只能又回去跟那两个侍卫交涉,冷声道:“你们豫王也已经答应了让我来查,不信你们大可以去问。”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继续面不改色道:“我们要见手谕行事。”
    “一群狗杂碎——”郑旸忍无可忍,终于还是冲了上去。
    不消一会儿就被人从兴庆宫门前的石阶上踹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