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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湿水在地上画了道线:“那这样,我知道你也看不上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一人一半地方,和睦相处到明日早晨行不行?”
祁林没再回话,曲伶儿就当他答应了,靠着铁笼子坐下来,一开始还紧握着孔雀翎恐生意外,后来见祁林确实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才把东西收了起来。
一时间四下寂寥,寒意一点点漫上来。
这地牢里是阴暗潮湿,常人尚且觉得冷,曲伶儿一声衣裳湿了个通透,冻的直哆嗦。唯一的火光离着他们几丈远,指着自身把衣裳烘干……曲伶儿觉得衣服没干前他就得冻死在这儿。
祁林闭着眼周身气脉刚运行了一周天,只觉一副冰冷的身躯从一旁小心翼翼贴了上来。
“祁……祁哥哥……”曲伶儿上下牙直打架,“真不是……有意冒犯……我真的是……快,快冻死了……”
见人没动作,曲伶儿又大着胆子上前了几分,“你抱抱我……行不行……”
本想着这人定当装作没听见,自己这样已经算得寸进尺了,祁林没把他推开已经算是万幸。只觉那人轻轻动了动,一臂揽在他肩上,把人带到了怀里。
“嗯?”曲伶儿微微一愣,转瞬就被从周边涌来的温暖包裹了。
不得不说,祁林这人体火炭在这种时候当真好使。
祁林看了一眼怀里的人,不禁怔愣,方才那具颤抖着的躯体靠上来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记起来了,是那个孩子,也是这么颤抖着靠近他,他把人护在怀里,说:“以后我来护着你。”
可他当时连自己都顾不了。
等他跟那些拿着鞭子的大人们缠斗了一天,换回了半块干馍馍拿回去时,那个孩子的尸体已经,任他抱了一天一夜也没能再暖起来。
那时候他就知道,承诺是个可怕的东西,能让人丧失咬着牙的动力。
“哎,这漫漫长夜,闲着也是闲着,说会儿话呗。”曲伶儿一点一点暖和起来,也有了继续作妖的力气。
祁林难得好脾气,问道:“说什么?”
“你问我,或者我问你,就随便说点什么,”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指着你问我肯定今天晚上就没的聊了,还是我问你吧。”
曲伶儿想了想:“你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哪里?”
“捕鱼儿海。”
曲伶儿一愣,随即明白。
捕鱼儿海虽然叫海,却是一片沙漠湖泊,隐藏在沙漠腹地,即便是熟悉沙漠的人骑着骆驼也得走上几天。
当初祁林所在的图朵三卫便是在没有骆驼,没有引路人的条件下负锱前行,顶着灼皮骄阳在沙漠里走了数十天才找到捕鱼儿海,屠阿史那残部,一战成名。
即便那不是他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在他心里那十几天的路程只怕任何地方都难以企及。
“你真的杀了你的族人?”曲伶儿在人怀里瑟缩了一下。
换来的是长久的沉默。想来这人再冷血无情,一颗人心也是肉长的,曲伶儿换了个问题,“沙漠长什么样?当真都是沙子吗?那么多沙子是哪儿来的?”
“有沙子,还有星星。”祁林轻声道,“有多少沙子,就有多少颗星星。”
“当真?”
“当真。”
“那我日后一定要去看看,”曲伶儿笑了,“我小时候也爱看星星,但我住的那个地方看不到星星,所以每次跟师父出来我都特别高兴……虽然师父是去杀人的,每次都带一身血回来……”
曲伶儿摇了摇头,“说好我问你的,那你当时进沙漠的时候怕不怕?就没想过能不能活着回来?”
……
直到感觉到身前的人身子一点点变得柔软,声音一点点小下去,祁林低头看了人一眼,睫毛温顺地垂下去,被远处的火光拉出长长的阴影,随着轻柔的呼吸上下浮动。
这人睡着了倒是比醒着讨人喜欢。
祁林换了个姿势,让人躺的更舒服些,始才跟着闭眼睡了过去。
第28章 西凤
第二日一早,曲伶儿被一阵铁链摩擦的声音吵醒,眯眼看了看,早巡的侍卫已到,正忙着往上拉那大铁笼子。
祁林早已醒了,站在一旁看着。他昨夜湿漉漉的一身衣裳已经干透,身上还披着一件祁林的外袍。
曲伶儿站起来伸个懒腰,把衣服还到祁林手上,凑近乎道:“祁哥哥早啊,昨夜睡得可好?”
祁林把衣服往臂上一搭,示意左右:“把人关起来。”
曲伶儿:“?”
直到两个人拖着他两条胳膊往地牢里拽时曲伶儿才愣过神来:“欸,不是……放开我!咱们昨夜不是说好的吗?你不能穿上衣服就不认人啊!”
这话说的实在太有深意,两个侍卫都明显愣了愣,随即在祁林冰冷的目光下打了个寒颤,急忙低下头装聋子,生怕自己再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曲伶儿不淡定了,连踢带踹叫骂了一路,直到出了地牢还能听见里面的骂声不绝于耳。
“祁林你这个王八犊子!有种你放了我咱们再打一场!阴险小人,背信弃誓!狼崽子,小杂种,从此咱俩形同陌路,我再搭理你一次以后管你叫爷爷!”
等到四周彻底静下来,曲伶儿收了骂声,突然挑唇一笑。从束带里掏出一枚银针来,对着锁孔戳弄了片刻,只听咔哒一声,铜锁头应声而开。
别的本事不行,偷蒙拐骗的一些基本技能他还是掌握的。
出来四下打量了一圈,刚待开溜,只听一声微弱的笑声从隔壁传来,阴恻恻的,说不出的诡异。
曲伶儿皱了皱眉,往后挪了两步,看清牢内情形不由一愣。
一人手筋脚筋尽断,被洞穿琵琶骨吊在房顶上,一身黑衣被污血浸透粘在身上,看他过来竟对着他扯了一个笑出来。
“曲左使……又见面了。”
声音带着声带撕裂后的喑哑,那个笑里满是淬着毒的寒意,曲伶儿眉头紧皱,是当日那个黑衣人。
没待他作答,那黑衣人又道:“韩门主让我问候曲左使,偷来的日子过的可还遂意?”
苏岑在兴庆宫住的算是好生滋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后来看他确实也不跑了,祁林便把那两个突厥侍卫也撤了,由他在兴庆宫自由出入,只是出不去大门。
苏岑平日所做就三件事,喝酒,吃肉,半夜里弹琴。只是酒必须是二十年以上的陈酿,在宁亲王的私藏酒窖里逛一圈,哪坛最贵挑哪坛。肉得照他的心意来做,多少盐多少醋,多一点少一点都得重做,到后来后厨的厨子们一听见他这边送去的菜单就落跑,纷纷抱怨自家王爷都没这么难伺候。弹琴更甚,白日里不弹,偏挑半夜子时之后,弹的又都是《破阵曲》《十面埋伏》之类激昂的调子,直扰的人不得清眠。
他不逃,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