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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出了细汗,应该没空打理自己,于是起身去了殿外透风。
    宫内的布局一如即往,苏融凭着印象绕开几路巡逻的禁卫军,走了约莫一盏茶功夫,忽然隐隐约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转过一丛低矮的灌木,苏融望见越晟正站在一处偏殿前,挥手让周围的侍卫离开,而后自己在殿门口站了半天,最后才推门而入。
    月色朦胧温柔,偏殿却冷冷清清,苏融遥遥看着廊下那一点微弱的灯火,恍惚间觉得眼前的场景很眼熟。
    这里曾是越晟年少时候的居所。
    ——也是苏融三年前毙命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越崽站在殿前的心理活动:呜呜QAQ
    第6章 怕疼
    越晟反手关上门,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往前走。
    这处偏殿算不上大,甚至有些老旧。
    越晟年少时不受重视,即使先帝想起来了有这么个儿子,越晟的待遇也算不上好,住的地方非常普通。
    说起来,当年越晟在众皇子中的确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先帝昏庸,生出来的儿子却一个赛一个有才,一个比一个野心勃勃。
    越晟既没有母家势力撑腰,心中也没有诗书巧计博宠,加之小时候经常和皇兄们打架,因此大家都不喜欢他。
    越晟的小时候,可以说是独自度过的。
    父子天伦、兄弟情谊,都与他没有关系。
    在越晟的记忆中,他小时候最常做的事情,便是一个人在冷清的御湖边,坐在那块怪模怪样的大石头上,无聊地往湖中抛石子。
    顺道看一眼对面宫殿中燃放的烟花火烛,默默听欢声笑语隔着湖水飘荡过来。
    这样的境地直到苏融出现后,才得以改变。
    苏融是个很细心温柔的人,在他偶然注意到越晟孤独的处境后,便会不动声色地时常入宫,与他作伴。
    长定殿不仅是越晟的居所,也是苏融曾经最常来的地方。
    殿内没有点灯,借着外面透进来的月光,越晟看见里面的布置一如既往——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金红的流苏低垂,雕着精细花纹的红烛安静立在烛台上,越晟一手搭上桌沿,轻轻抚过冰冷的台面。
    这间偏殿里,留着苏融和他的大部分回忆,也藏着越晟不可言说的深沉心思。
    他看着眼前的桌面,甚至可以清晰地想起,苏融是如何在这张桌子上手把手教他写字,将越晟一手潦草的狗爬字改造得凌厉有力、风骨乍现。
    他还记得苏融曾经在这张桌子上教习自己策论的场景。
    年少时的越晟桀骜不驯,没人管又野惯了,苏融刚成为他的老师时,估计是很吃了一番苦头。
    逃学、不做课业、故意在苏融上门时溜走、在苏融带来的书卷上涂满墨汁、答非所问恶意嘲讽,许多挑衅的事,越晟都干过,甚至比他能回忆起来的更过分。
    也不知道苏融怎么忍得了自己。
    越晟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丝笑意。
    那个人,确实是很温柔,无论在什么时候。
    面对不服管的小皇子,苏融曾说,只要越晟一次不交作业,他就要拿戒尺狠狠打越晟的手心,以示惩戒。
    越晟毫不畏惧,他天天和其他皇子打架,还怕苏融轻飘飘一句“打板子”?
    又一次见到越晟空白的课业本,苏融沉下脸,秀丽的眉毛微微蹙起,果真从身后抽出了他特意带来的戒尺,长长一根,还刻着先祖训文。
    十几岁的越晟恶狠狠地和他对视,喊道:“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反正我不学!”
    苏融拿戒尺抽了一下越晟的手心,越晟瞪视他:“你给蚊子挠痒痒?”
    苏融持着戒尺,安静了片刻,忽然掉转方向,狠狠打了自己手背一尺。
    越晟一惊,叫了一句:“你发什么疯?!”
    “你要是不听话,又不怕疼,那我就打自己,”苏融淡淡道,“我体弱又娇气,极怕苦怕疼,你若是想见我失态的样子,大可以直接说出来。”
    越晟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似乎正如苏融所说,他是个最怕疼的人,戒尺抽在手背上,白皙细腻的肌肤上立刻起了一层绯红,刺目至极。
    越晟怀疑再来个几下,苏融就要流血。
    越晟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他向来不怕和别人对峙,什么痛什么苦都能自己扛下,却从没想过苏融会因自己受伤。
    苏融对他很好,越晟不是个傻子,自然能感觉到。
    他天天闹腾,自暴自弃,一是因为自身不喜欢被约束的感觉,另一个更主要的原因,是他觉得苏融瞎了眼,何苦要浪费精力在自己这样没有前途的人身上。
    越晟大概能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不是在某位皇子登基后被杀,就是被流放远地,饱受折磨。
    再或者,还没等他成人,就会被无声无息地欺辱而死,在深宫的某个角落里。
    他对谁都不重要,为什么苏融要这样看重自己?
    越晟见苏融的第一面,就知道这个人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苏融温柔却不懦弱,有才而不显锋芒,待人接物极其温和,自信且坚定,少年得志,意气风发,无论什么人,看见后也许都会喜欢上他。
    和深陷于淤泥里摸爬滚打的越晟截然相反。
    越晟觉得苏融实在是眼神不好,竟然会自愿来教自己。
    然而自戒尺一事过后,越晟却隐隐明白了什么事情。
    他不再和苏融对着干,虽然心底里还是抗拒,却不甚熟练地收起张牙舞爪的野性,开始磕磕绊绊地学习起多年来遗漏的东西,从诗书礼仪到人情世故,苏融无一不教,越晟慢吞吞地学。
    越晟的手突然碰到了什么东西,在寂静的偏殿里荡出清脆的回响。
    他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坠在床帐前的珠串。
    越晟无意中瞥见床上放置的被褥,大红的颜色在昏暗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暗沉,越晟突然呼吸一滞,不由得稍稍后退了半步。
    他忽然想起,如果不是自己一时心血来潮,命人刻意将苏融引到这里来,也许那人就不会……
    苏融他……那么怕疼,最后却是在极端的痛苦中离去。
    寝殿里喜庆的红色变得沉重而诡异,流淌出血一般的锈气,空气挤压过来,越晟按住自己的额头,直觉得大脑痛得快要炸裂。
    越晟一手往旁边抓去,不知道挥碰到了什么,地上砸出一声响亮的脆响,将越晟溺于回忆的心神猛然拉拢。
    于此同时,他敏锐地捕捉到殿外几声凌乱的脚步声,立即抬眼朝门口望去,厉喝道:
    “谁!”
    *
    一盏茶前,苏融的身形隐在树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偏殿,轻叹了一口气。
    他不是很想过去。
    即使越晟挥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