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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了嘴,道:“教……教主……”他醒过神来,忙又躬身道,“蒙教主挂念,属下一切都好。”
    秦瑟笑着拍拍他肩膀,道:“有空去找你喝酒。”同顾玉竹走远了。
    季涟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思潮万千,忽然想起自己方才称秦瑟为教主,也不知顾玉竹会不会计较。这四年来,教中旧人仍身居高位的,也只剩自己一人了。
    秦瑟来寻季涟时候已是深夜,季涟住处的侍从仆役都已睡下,他披了件深色斗篷,熟门熟路地推门进来,笑眯眯地道:“小涟,快下厨烧几个菜,不要素的,只要肉。”
    季涟想不到他这么晚还会过来,接过那件结着霜意的斗篷挂起来,道:“夜深天凉,不如吃火锅暖一暖。”亲自端上一只小小的黄铜锅子,下面搁了几块木炭烧着,又取了一小坛酒来。他原以为秦瑟下午过来,诸般食材早已预备下,铜锅里煮的鱼皮汤熬了整整半日,此时被炭火烤得重又翻滚起来,雪白喷香。季涟在旁给他削鱼肉,薄薄的匕首轻轻巧巧地一旋,便是一瓣芍药花的形状,薄得透明,在锅子里烫一烫便能入口,鲜美极了。
    秦瑟尝了一口,道:“唔,是洞庭黑鱼。”边说边抿一口酒,眯起了眼睛,甚是惬意。
    季涟手下不停,无意间瞥见他颈子上带着点点红痕,白日里见他时候分明还没有,道:“教主想来操劳疲累,不如早些歇息。”
    秦瑟道:“正是操劳疲累,才过来吃点儿东西。小涟,你的手艺又有长进,这黑鱼不错,下次拿来做一道莲房鱼包尝尝。”莲房鱼包是取新鲜莲蓬割去底部,将莲蓬瓤掏出来,再将鱼肉混着作料填进去,仍把莲蓬底盖回去蒸煮,入口时鱼肉清淡滑嫩,更有莲香细细,虽是肉食,绝无腥膻动火之虞。
    季涟道:“莲房鱼包要盛夏时候才好做,那时候湖里的白鱼正肥,莲蓬也鲜嫩,最合适不过。我藏了一坛七十年落桑陌,到时拿出来醉一盘白虾,再烧一碗蓴菜汤……”
    秦瑟边吃边摇头,道:“小涟别再说了,口水都要流下来。不过蓴菜汤不吃也罢。”
    季涟奇道:“教主从前不是很爱吃那个吗?”
    秦瑟笑道:“小涟别怪我,横云山庄小气得很,四年没给我见到半点儿肉星,整日除了青菜豆腐,便是豆腐青菜,我还道自己被困在了少林寺。那时候才知道,任是风花雪月,全不如一块五花肉。”
    季涟一怔,道:“教主,你……”
    秦瑟微笑道:“小涟你不知道,没肉吃简直活不下去。”
    季涟道:“少主他……”说了三个字,叹一口气,却没再说下去。
    秦瑟吃了两条鱼,搁下筷子,饮一杯酒,收了嬉笑颜色,道:“四年前我临走时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妥了?山水秋色楼之事是何人所为?”
    季涟道:“是。十四年前山水秋色楼灭门之事,是顾璟的堂弟顾文章冒我教之名所为,山水秋色楼随即便落入他手中。这事查明不难,但隔了太久,搜集证据费了不少时候,那时属下将此事禀告少主,少主立即亲自前去验明真相,回来之后便半月闭门不出。”
    秦瑟道:“之后他便带人将堂叔一家尽数杀了?”
    季涟道:“正是,还放了一把火,如今的山水秋色楼早已是一片废墟瓦砾。”
    秦瑟笑道:“阿竹够心狠。”
    季涟叹道:“少主若是心慈手软,教主又怎会陷在横云山庄四年。”
    秦瑟微微一笑,道:“这孩子太不听话,应当好好教训。”
    季涟道:“教主,如今你既然回来了,这教主之位……”他的话说到这里便顿住了,拿眼睛看着秦瑟。
    秦瑟似笑非笑地道:“你猜?”
    季涟迟疑一下,随即便道:“依教主往日性情,想来不甘如此。”
    秦瑟眯起眼睛笑一笑,却不答话。
    季涟道:“教主,属下另有一事,数月之前天仪教被横云山庄围攻覆灭,江湖上纷纷传言,说是教主将天仪教诸多秘事泄露给钟乐之,横云山庄才得手,不知是真是假?”
    秦瑟爽快道:“不错,是我。”
    这传言是从青雀教中流出去的,季涟身居右护法,自然一清二楚。他原以为又是顾玉竹的花招诡计,想不到秦瑟居然承认,一时不由得呆住了,半晌道:“教主,这是为何?”
    秦瑟道:“天仪教那几年也太嚣张,我早想收拾他们,却被阿竹那混小子坑了。钟乐之既然肯代劳,不必我们费力,岂不更好?”
    季涟道:“我们将它灭了也就罢了,但牵扯白道进来,似乎有点儿……”
    秦瑟摇了摇头,道:“我不在教中果然不成,右护法竟然一身正气到这般地步,那还了得?小涟你将四书五经背一背,可以开学堂做夫子了。”
    季涟哭笑不得,道:“教主,属下多事,但既然在江湖道上混,义气总要讲一点。”
    秦瑟道:“小涟你还是看不明白,天仪教若单单是嘴上放肆,我得了空睡一觉也不斗这份闲气,我还在教中那大半年,它便蠢蠢欲动,想要占地盘。”一面又倒了一杯酒喝了,悠然叹道,“咱们混江湖为的是什么,不赚钱叫什么黑道?”
    季涟愣了半晌,也将一杯酒倒进嘴里,道:“教主高论。”
    两个人喝酒喝到半夜,当夜秦瑟也不回自己居处,睡在了季涟那里。
    顾玉竹在自己房里洗浴过了,直到深夜也没见到秦瑟的人影,他不信秦瑟竟会独眠,唤了一名小婢,道:“你去瞧瞧,老教主在做什么。”
    那小婢答应一声去了,不久回来道:“教主,老教主到季护法那里去了,没有回来睡。”
    顾玉竹脸色顿时阴沉,道:“他们在做什么?”
    那小婢道:“婢子到季护法那里去了,灯烛已经熄了……”
    顾玉竹听到这里,一张脸沉得拧出水,那小婢极少见他这样的可怕神情,不由得害怕,怯怯地续道:“……那边的黄莺姐姐说道,老教主与季护法已经各自睡下了。”
    顾玉竹听到“各自睡下”几个字,脸色这才稍微好转了些,道:“你去吧。”
    秦瑟直到第二日午后时候才醒转来,又吃了些茶点才回去。他仍略微有些宿醉,叫人准备了热水,懒洋洋地泡在浴池里,倚在池壁上似睡非睡,虽然合着眼,仍然觉得暮色一点点从窗边沉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听到脚步声靠近,一条绞干的热浴巾披到自己肩上,便听顾玉竹的声音道:“师父当心着凉。”
    秦瑟仍旧闭着眼,微笑道:“阿竹下来陪我。”
    顾玉竹答应一声,将衣裳一件件脱下来,窸窸窣窣地落在地上,随即踏进池里,温热的池水漫到腿弯。秦瑟拉着顾玉竹跨坐在自己腿上,抽了他束发的簪子,顺手拿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