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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虽不是官宦之家,但好歹大富大贵,进进出出的时候不少,守城的将士估摸着不陌生,盘查也便走走过场。
不过职责所在,这地方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们这些小人物可担待不起,该有的过程总不能少,没多大会儿便有人过来掀了车帘打量。
余峰坐在车中一手揽着双儿,正与人对上眼,那将士不知为何多盯了他两眼,上下打量一遍。
他勾唇笑了笑点头示意,对方也一点头,转开目光,将车内扫了一遍,放下了撩起的车帘。
当过兵的身上总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彼此之间更是敏锐,或许对方便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多看他几眼。
那将士走开没多久,他们的马车又缓缓的动起来,踢踏踢踏的进了高大的城门,迈入这个不知让余峰该喜还是该忧的地方。
他们在路上奔波一月有余才到达此处,再多的繁华也是没有余力去关注了,听见车外热闹的声音也就看一眼便是,没下去逛的心思。
梁升此时的心情也是急切,想快些将人带回去,老爷自他失了踪迹便一直郁郁寡欢,身体大不如从前,若是知道二少爷还好好的定是欣喜。
越接近余家的宅院,周围的喧闹之声便越稀少,想来也是建在了一处清净之地,免得被打扰。
中间余峰掀开帘子看了几次,入眼均是高门大户的门墙,此处应是住着不少贵人。
马车停稳时他转头看向身边,双儿带着肉眼可见的紧张,微垂着头不知在发什么愣,叠放在腿上的手紧紧的捏在一起。
他本有些复杂的心绪反倒被此抚平,探手过去盖在人的手上,在对方转头看过来时道:“这地方对我来说同样陌生,你若是怕了我也要紧张。”
苏永悦闻言松了松紧皱的眉头,被他覆在掌下的手翻转过来与人交握,手指扣在一起也不知是在安抚谁。
车外常乐已经过来请人了,余峰转头应了一声,又看向双儿对他笑笑,拉着人弯腰起身,就着小子掀开的帘子钻了出去。
远远的看见梁升站在阶上,正与守在门口的小厮说些什么,后者一脸诧异的看向这边,而后神色欣喜的点头,转身小跑着进了宅子。
应是让人去通传了,余峰收回视线,按在常乐伸出的小臂上下了车,转身将双儿也一并扶下来。
两辆马车被车夫驾走从后门而入,梁升上前来躬身请他们入门,能将失踪已久的少爷寻回,他此时亦是欣喜。
停在门前抬头看一眼门头上书写“余府”二字的牌匾,高大的门户压的余峰心情并不轻松,踏进去究竟要面对的是什么他尚不可知,并无多少“回家”的喜悦。
收回视线时正对上身边双儿看他的目光,隐约似是有些担忧,他顿了顿神色,伸手将对方的手握紧,终是带着人进了门。
镇上那处三进的院子与此处比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一路行来雕廊画苑的不说,单是仆从便不知遇到了多少个,瞅见他均是跟先前的小厮一个神情,呆愣半天才想起行礼。
此番情形让苏永悦更是觉着心中忐忑,紧了紧被汉子握着的手,微垂眸未敢乱看。
梁升倒是步履轻快的走在前面,带着他们到了一处门庭宽敞的堂屋,应是平日里待客的地方,装饰十分气派,门口候着两个小婢。
他挥手让人去准备茶水点心,将余峰请到雕花木椅上坐下,双儿安置在他身旁,方才已让人去通知老爷他们,在此处稍待片刻便好。
回了余府,常乐便不敢再如先前那般没大没小,老老实实的站在他们的椅后,眼观鼻鼻观心。
此处厅堂燃有炉火,他们坐下没多大会儿身上便暖和起来,被有了眼力劲儿的小子伺候着脱了厚实的披风,人感觉轻快了不少。
并未让他们等多久,小婢方才将茶点送上,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门外便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那般的杂乱应是不止一人。
余峰放下刚拿起的杯子抬眸看去,目光正迎上跨进门来的中年人,对方的面容与他有七八分相似,此时带着些许急切,想来就是原身的父亲余徹。
扶着他手臂的女人看着上了些年岁,却不减风华,比他倒是冷静,进门时还不忘提醒脚下的门槛,应该就是余家的主母,他的大娘吴玉淑。
除此之外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两名年轻女子,一个年岁稍大,长相明艳,一个二十出头,面容秀美,低眉敛目的看着乖顺,不知是不是余枫言的小娘与长嫂。
余徹脚下急切的几步跨进门来,看到起身的人时却又停下,站在原地呆望着他半晌不敢上前,唯有眼眶泛起了红。
余峰在心中暗叹了口气,自己上前几步对人拱手弯下身,抬头时看着对方,抿了抿唇方道:“父亲。”
这两个字似是将余徹砸回了神,赶忙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嘴里念着“好,好”,却是再无其它言语,握着他的手微微发颤。
扶着他的吴玉淑探了只手到他身后,顺一顺帮他平复情绪,转而看向眼前人,浅浅一笑,“回来便好。”
余峰对她一点头算作回应,看着眼前的中年人心中难免升起几分愧疚,是自己占据了人家儿子的身体,又拖到这许久方才回来,让人日日牵挂担忧。
“如今看着枫言无事,我们便也能放下心了。”立于后方的明艳女子上前两步,执上他的手臂拍了拍,“竹文那孩子偷偷哭过好几回呢,还当我不知道。”
她口中的竹文应该便是余枫言的弟弟,先前听常乐提起过,似是与他走的近。
余徹到底是一家之主,情绪失控也不过片刻,这会儿略缓了过来便想起正事,拽着他的手腕皱眉道:“听说你现下记忆全失,什么都不记了?”
余峰回头瞥了眼梁升,对方朝他颌首,想来方才是让小厮一并通传了,他转回目光顿了顿,对人点头。
扶着他的手略微收紧,余徹垂眸沉吟片刻,抬眸时面上已是不见异色,“无碍,人回来便好,这都中名医甚多,总会治好的。”
他这个二儿子从小便是个药罐子,余家打过交道的医者不在少数,退一步来说,便是一辈子想不起来也无碍,重要的是人活着。
小娘范妍宁看他们父子二人说过话,方才又拍了拍人的手臂插嘴,“我倒是看枫言这次回来,脸色好了许多,这胳膊都结实了呢。”
她如此一说,余徹方才注意,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精神头着实胜过以前,这么半晌也未曾咳过。
“老爷夫人有所不知……”一直未曾多言的梁升拱手,道:“少爷经此一劫,虽失了记忆,身子骨却是硬朗了,也不知是不是上苍垂怜。”
听他解释的余徹面露喜色,又将人细细打量过,抬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那我儿也算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