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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洗完手就跟着苏得志回屋去帮他找衣服出来换,只留了两个小辈在外面,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余峰看着双儿把洗干净的红薯拿到灶房里放好,等他抚着袖子出来的时候,道:“你忘了东西在我那儿。”
苏永悦拉袖子的动作一顿,抬眸朝对方看过去,却见到他把手伸进怀里,拎出了一条熟悉的手绳轻晃了晃,顿时微微睁大了眼睛。
余峰看到他这副诧异的表情露出笑容,手一收把手绳握住伸到他跟前,之后缓缓的摊开手掌,“还要不要了?”
完好无损的手绳静静的躺在对方的掌心里,在阳光下隐隐的闪过几丝银色,他回过神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拿,对方的手却收了回去,他皱着眉看过去。
“我昨天特意跑了一趟镇上才修好的,你要怎么谢我?”余峰又捏着手绳晃了晃,对着他挑高了眉毛。
听见他这般说,苏永悦收回随着手绳移动的视线,落在他带着笑容的脸上,微抿了抿唇捏紧自己的衣袖,而后一垂眸,扭头就打算走。
本来就是对方送的东西,他若是不愿意还给自己便罢了,即便心中再如何喜欢,他也可以不要回来。
“哎!”见他打算直接走人,余峰连忙伸手拉住他的手臂,对方眉头一皱的同时缩了缩手,他又赶紧松了力气,“弄疼你了?”
他这下意识的动作刚好抓在苏永悦的伤口上,虽是不怎么疼了,但到底还青紫着,被抓住当然不是毫无感觉,但是对方开口问他时,却是轻摇了摇头。
他虽是否认,余峰却知道方才定然是疼了,虚握着的手隔着衣料轻抚了抚,拉过他的手腕将手绳戴上去,仔细的系好,“不过是跟你说笑而已,怎的还恼了?”
温热的指尖在动作间偶尔会触碰到他的皮肤,轻轻划过的时候仿佛连心口都跟着一颤,苏永悦微垂下眼眸掩饰眸中的慌乱,耳尖却偷偷染上了薄红。
余峰的手指轻缓的抚过红色的绳结,顺带拨弄了下银铃,清脆的声响让他的眸底流露出笑意,“果然戴在你的腕子上才好看。”
苏永悦垂落的睫毛随着他眼珠的滚动轻颤了颤,而后试探着掀起,小心的看向跟前的人,带着浅笑的面容让他一愣,似要陷入他的温柔中去。
向前靠近了半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短,余峰的手指若有似无的抚着手串,在不经意间偶尔落在双儿的腕上,一触之下便带着亲近的喜悦,“永悦……”
轻浅到几乎算是气音的呼唤让苏永悦的眼神越发迷蒙,凌乱的心跳却在昭示着他此时的不平静,隐隐的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
唤出了那两个字眼余峰便没再开口,他现下满脑子都充斥着一些唐突的想法,不知该怎么表露给眼前的人听。
腕子突然被人实打实的紧握住,带着些许汗湿的手掌紧紧的贴着苏永悦的皮肤,他一惊的同时瞬间清醒,带着些慌乱收了收手。
余峰却轻扣了手指挽留住他,在他不知所措的慌乱中,越发的肯定一些事,唇角勾起浅笑,“永悦,我……”
“吱呀”,木门开启的声音打断了他未竟的话语,手中的腕子在瞬间便收了回去,一瞬间掌心只剩下对方的余温。
“余小子,你站在这儿做什么?”刘荷芳踏出门来扭头便看到了他,神情有些奇怪,“怎的不去坐下歇歇,阿悦呢?”
听到她开口说话余峰才恍然从那种空虚中回神,转回眼神才发现跟前早没了双儿的身影,一愣之后发出声轻笑,竟是慌的直接进了灶房。
他收回还抬在半空的手,垂在身侧虚握了握,似乎在感受着什么,便转身道:“他在灶房呢,婶子,我就不歇了,正打算回去。”
“还回去做什么,留下来吃饭吧。”刘荷芳说着话走过来,不赞同的看着他,“前儿的事婶子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婶子,这可就是你跟我见外了,都是我应该做的。”余峰笑着摇摇头,侧眸看了眼灶房里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的人影。
若是这人当时没有去找自己的话,可能他会一直的迟钝下去,对于有些事永远都想不明白,路亦会越走越歪。
“是是是,都是婶子的错……”刘荷芳玩笑般的跟他讨饶,复又在后面接道:“但这饭你可得留下来吃。”
“改日吧婶子。”余峰却是坚决的摇了摇头,若是他当真留下,双儿怕是要一直躲在灶房里了,有些事还是循序渐进为好。
看他坚持刘荷芳倒也不好留他了,只得作罢,“那行,下回可不许跟婶子客气。”
余峰连忙顺从地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便要告辞离开,转身之前又看了眼灶房,道:“永悦弟弟,我回去了。”
背对着门口站在灶台前看着烧水的苏永悦听到他的声音顿了顿,犹豫了下才回过身,抿紧嘴唇轻点了点头。
得到回应的余峰很满意的笑了笑,直到刘荷芳将他送出门唇角也依旧没有落下去,心里面鼓鼓涨涨的的,似乎填满了什么。
刘荷芳缓缓的合上门板,脸上的笑意倒是微微收敛下去,不知该做何情绪的微叹口气,转身回到灶房门口,“阿悦……”
正蹲下身看火的苏永悦转头看向她,似乎是被火焰熏过,脸颊有些红,眼神中带着些询问。
刘荷芳却是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良久,才露出笑容玩笑般道:“你说像余小子这般好的汉子,失忆前有没有定过亲事呢?”
苏永悦的神情一愣,随后有些呆呆的垂下眼眸,心中升腾起的那份火热好似突然被冷水浇熄,湿淋淋的染上些茫然。
刘荷芳看的有些不忍心,松开扶在门框上的手,抬脚跨了进去,“如今他什么都忘了没办法回家,爹娘定是十分的担忧,也不知他还能不能想起来。”
苏永悦回过神眨了眨眼睛,重新背过身去拿着火棍挑弄灶膛里的火堆,似是没有注意她在念叨些什么。
刘荷芳神色复杂的微皱了皱眉,在案板上拿起一颗洗好的红薯,提起刀削皮,其实便是定亲甚至成亲了又如何呢,如她先前所考虑的那般,若是他当真喜欢阿悦,那便是做小也能有个依仗了。
双儿的人生注定便是如此,既然这样还不如寻个有情有义的,总好过将来被欺负了去,周芬今日的话有些不大中听,但有一句没有说错,她跟得志不可能陪他一生,他终归要找个属于自己的归宿。
她回头看向自家双儿蹲在地上的背影,略微柔和了神情,如果有人能为这个孩子撑起一片天,那她自然是愿意将他交付出去。
旁人都说生个双儿是比闺女更加无用的赔钱货,既无法攀上高枝,也无法传宗接代,除了浪费十几年粮食全无用处。
刘荷芳却不这么认为,大概是她只有这么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