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音温柔道：“那需要我帮你回忆起来吗？”
    许灵捏紧了拳头吼道：“我就是想哭了，就是想哭了行不行！！”
    “啊，那真奇怪，”许音缓缓道，“为什么你每一次哭，不用你说什么，别人就能怀疑到我身上来？”
    王玉琪和许群智两人脸色都变了。
    许群智哪能不记得那一天？他发现许灵偷偷在哭，就问许灵在哭什么，许灵摇头不肯说，他就问：“是不是许音欺负你了？！”
    听到他的问题，许灵抽噎着，一时没动，随后他缓缓缩起身体，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可怜。
    为什么许灵每一次哭，别人都能怀疑到原主的身上？
    真要说的话，许群智是一个开端吧？
    作为亲生父亲，他是最先不假思索对原主踩下一脚的那个人，而后来的那些人，不过是顺着他的脚印，一脚一脚，将原主彻底踩进了泥土里而已。
    许群智觉得有点眼冒金星。
    刘老师张老师，甚至是一旁龙小龙他们几个学生注意到许群智的反应，猜测许音说的这件事估计和他有关。
    刘老师就更加清楚，许音说的那个时间点，正是他第一次和许群智为了许灵闹矛盾的时候。
    许音口中的“别人”，就包含许群智吧。
    感受到一旁那些鄙夷的目光，许群智的神经都在一下一下跳动。
    话都说到了这里，也不容他糊弄过去。
    他喘着气问许灵：“那一次不是许音欺负你？”
    许灵咽了咽口水，他现在整个人都陷入了混乱，又是害怕，又是冲动。
    他僵硬地摇了摇头，许群智把他用力扯了过去，气红了脸：“那我当时问你你怎么什么都没说？你当时在默认什么？！”
    他今天真是因为这对母子丢尽了脸！
    王玉琪赶紧扑了过去想把两人分开，她哆嗦道：“小灵被吓坏了，群智，你先放开他，小灵被吓坏了！”
    “大叔，你自己心里都有数了吧，还问什么啊，”龙小龙无聊道，“你再怎么问他也不能掩盖你的偏心啊。”
    许灵演戏栽赃是真，可那些自己无端猜测到许音身上的人也不是偏心就是傻啊。
    许群智跟被扇了一巴掌似的，指着龙小龙气极道：“你！”
    “好了！”张老师出来制止。
    事情到这地步，该明了的也几乎全都明了了。
    张老师对许群智低声道：“许音爸爸，我知道您平时工作繁忙，不过两个孩子都高三了，您作为他们的爸爸，还是得负一点责。你们的家庭情况……特殊，有些矛盾，我们外人插手不了，可如果您作为家长都不好好处理的话……两个孩子都会被毁了的。”
    许群智的脸都黑到家了。
    看他这副样子，张老师总觉得自己好像说了这么多也没什么用，登时有种无力感，也不知道许音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个爸。
    也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张老师连忙喊了声“请进”，许群智和王玉琪都连忙站稳，整理了下表情，但显然很不自然，呼吸都还急促。
    进来的是同办公室的另一位老师，他身后有不少学生探头探脑，也不知道在门外偷听多久了。
    这位老师给了张老师刘老师一个眼神，问：“结束了吗？”
    张老师纠结了下，感觉似乎也没话好说了，只好道：“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那位老师把门打开，许群智和王玉琪原地僵立了会儿，就带着埋着头的许灵慢慢走了出去，后二者脸上那红彤彤的巴掌印把学生们吓了一跳。
    走廊里的议论声顿时更响了——
    不少学生刚才就偷听了很久——第一节 课下课那动静闹那么太大，全年级谁不知道啊，因此后来两节课一下课，学生就一个个凑到办公室门口，把耳朵都给贴了上去。
    其实别说下课偷听了——许群智吼声那么大，上课时，靠近办公室的两个班学生就隐隐听到了不少，这会儿全传开了。
    总结下来就是，许灵脸上那乌青真不是许音搞的，是酒吧里一个叫黄总的人弄的，结果许灵撒谎撒到了许音身上去！
    而且这好像不是一次两次了，就连高二开学没多久那一次——某些了解情况比较清楚的学生知道那是许音跟他爸第一次为了许灵闹矛盾——那一次也是许灵故意误导许父导致的！
    这简直和许音当初控诉的一模一样——这么看来，他似乎一直以来说的都是真的，就是许灵故意在搞他啊！
    这个真相打得7班那些之前还在相信许灵的人猝不及防。
    一直以来，他们就没有相信过许音说的话，认定他是因为讨厌小三后母的儿子而在故意撒谎，反倒把许灵当什么纯洁无瑕的易碎品一样保护着，有几个还特别容易热血上脑，结果——
    这会儿这些人走哪都有其他班级的同学拿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他们，交头接耳。
    “许音当初在班里好像挺受欢迎的吧，结果他说的全是真话却没一个人信？”
    “许音他爸是偏心，他们就是塑料兄弟情吧……”
    “不不不，是傻！”
    “12班虽然平均分低，但总觉得他们班的人智商正常多了……”
    “许灵喜欢的是男的吧，一个男生老是要其他这么多男生护着，我就说奇奇怪怪的，7班那些男生不会也……”
    7班那些人涨红了脸，又尴尬又羞耻，恨不得钻地里去，听到最后一句话更是脸色大变，说不上是心虚还是惊恐，这一刻恨不得离许灵远远的。
    叶巡然站在人群之后，怔怔地看着许音、许灵、严宁川他们走了出来。
    张老师想到了什么，对许父说了句：“那个，许音爸爸！”
    许群智走到一半，听到声音，停下来，语气很差道：“什么？”
    张老师轻咳一声道：“虽然许音已经18岁了，但是到底还是一名高中生，正在备战高考，你们的家庭条件……没那么特殊，实在不应该让他一个孩子这时候还要分神去思考金钱的问题。法律规定的只是一个人做人的底线，您到底是许音的爸爸……”
    是，理论上父母只要抚养孩子到18周岁就行了，可至少在国内，正常家庭条件的父母有几个会等到孩子十八岁就完全不管对方的？
    法律是法律，情理是情理，又不是有仇，也不是特殊的社会时期，现实情况就是，很多孩子18岁的时候，正在高考的关键时期啊！
    如果今天许父穷到叮当响，张老师二话不说，让她出钱给许音读书都可以。
    然而今天并不是这样的情况。
    今天是一个娶了继妻的丈夫完完全全忽视了大儿子，真要说的话，许音17岁整整一年，生活费和学费都是他自己出的，这本身就已经是作为父母严重失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