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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与不安,那本该波澜不惊的心脏,竟完全与理智背道而驰地,隐隐作痛起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
困惑逐渐充溢了胸腔,冷冽的眸子浮现出点点迷茫。
身前人的情绪好似会传染,病毒一样快速弥漫开来。
生平头一次,他感到体内某道关卡被人强行撬动,坚若磐石的防御,也如涟漪般震颤起来。
除了三年前妈妈从楼梯跌下来,重度昏迷那一次,管奕深再也没有像如今这般伤心。
方永新的冷脸,他受得够多,几乎能自愈,他伤心是伤心在,被根本不知道什么原因的罪名判了死刑。
努力那么久,才终于能够走进一点点对方的世界,如今却一下子打回原点,甚而多套上一层枷锁,像个囚徒一样被勒令禁止向前。
艰难抬首,隔着破碎水光,只能瞥见方永新模糊不堪的轮廓。
时间好像倒退回两人初遇的那天,彼时的他身陷囹圄,完全无力掌控命运,唯有将希望寄托在这个根本不相熟的陌生男人身上。
如今他的境遇早就大不相同,一跃成了首富之子,吃穿用度再不短缺,甚而敢肖想他们成为真正恋人的画面。
然而直至此刻才猛然发现,原来,他与方永新的距离,和初见之时相比,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方永新永远是方永新,他也永远在一厢情愿。
嘴角强撑着扯出一丝弧度,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我以前说过,如果有一天,你想甩掉我,就直接说,我不会缠着你。”
“这句话依然有效。”
“但不是因为我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是因为如果是你希望的,我愿意执行,哪怕是做一个安安分分的小情人,也可以。”
朦朦胧胧的泪眼,使他看不清方永新细微的表情。
沉默侵蚀了一切回音,他吸了吸鼻子,自嘲般笑:“你还是不信,对吧?”
“大概在你心里,我一直都在奢求一些原本就不该属于我的东西。”
“是我不对,我错了,我不应该和华瑾单独出去,”尽管说这话时心如刀割,管奕深仍旧竭力克制着自己。
他知道,方永新既然不想听解释,那么他唯一想听的,就是身为小情人该有的保证与表忠心。
“我会改的,等气消了,希望你能原谅我。”
说到底,是他自己不够小心,毁了两个人好不容易拉近的关系,能埋怨谁。
只要他还舍不得对方,便只能退让。
方永新好像一座石雕一样伫立在原地,身前人一面俯首认错,一面还要强颜欢笑的表情烙进眼底,惹得心脏疼痛愈甚,连呼吸都开始不平。
他觉得好像真的哪里做得不对,自己想看到的,绝对不是管奕深如今这番模样。
明明道歉了,他却没感到半点舒心,反而是前所未有的郁结堵在心口,更甚于第一眼瞧见那条令自己胸闷气短的微博。
那他想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他不知道,他想知道。
抬起手背抹了把眼角,管奕深转过身,一步步朝门口走去。
方永新就那么瞧着他慢慢远离,销售场上巧舌如簧的口齿,此刻竟发不出只言片语。
直到“咔嗒”一声,门板将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彻底阻绝。
仿佛刹那被抽去灵魂,漆黑的双眸眨了眨,只留下罕见于人前的迷茫。
他忘记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久到确信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找出答案,才机械地掏出手机,拨出通讯录中的某个人名。
五六秒后,接通了。
“徐医生……”唤出这三个字的瞬间,空洞的瞳孔略微波动,好像终于抓住最后可救命的稻草。
耳边传来一道温和可亲的中年女声:“是永新啊,好久没联系了,上次你打给我,还是大年三十吧?最近不忙了?”
他哑着嗓子,开门见山:“我能去见你吗?”
徐医生笑了一下:“怎么,要跟我谈谈心事?不巧了,我在杭城开交流会呢,下个星期才能回京。”
方永新几乎没有犹豫:“坐飞机去找你可以吗?我遇到事情,不会处理……”
电话那头登时沉默下去,过了半晌,才语调沉沉地开口道:“又复发了?”
无人应答就是最直接的应答,徐医生很快严肃起来,诧异地喃喃道:“不应该啊,十八岁以后你已经能进行正常的人际交往,这十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
“你现在情绪波动大吗?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超出你的接受能力?”
方永新摇摇头,听着那头熟悉而令人安心的嗓音,仿佛重新变回十几年前,那个将自己由里到外包裹进蚕茧,漠然而麻木的少年。
他摇完了头,才想起徐医生看不见,于是断断续续,迟疑地拼凑出几个字:“我不知道……我只是……难受。”
对他而言,感知以及表达自己最真实的情绪,是这世上最奢侈的事情。
最后两个字低到几不可闻,很难想象,商场上无往而不利,对人冷漠时绝情彻底,刀刀往心口扎的方永新,竟也会露出这般无助的神情。
徐医生曾给他做过长达五年的心理治疗,心知这样的情况已经相当严重,二话不说报上酒店地址,并建议他先行服用一些抗焦虑的药物。
方永新一言不发地听着,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管奕深那双惶惑凄然的眼睛,以及字字句句宛若泣血,却又强行吐露出的言语。
左胸口猛然传来抽痛,视野漫上一层潮气,浅浅淡淡,好似幻觉。
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