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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沉寂悄然而至,房间空空荡荡,如同百年间都不曾有人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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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清晰悦耳的鸟叫,一只手抚过程陌额头。
程陌睁开眼睛,压抑逼仄的房间和灵柩不见了,抬眼便是蓝得仿佛玻璃的天空,一群鸽子在上空“咕咕咕”地飞过。秦楚河正坐在他的身边,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那目光中还有很多程陌看不明白的东西。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咳嗽一声,坐了起来。
此刻他正身处一片广袤的森林边缘。微凉的露水打湿他的后背和裤腿,绿草的清香在他鼻尖萦绕不去。一个凉爽的夏日清晨。
他回想起前一刻灵柩中深不见底的黑洞,意识到他们应该是被吸入了灵柩内部。除了秦楚河之外并没有见到其他人的影子,想来是进入灵柩的那刻他们便各自失散了。
他刚想说些什么,秦楚河却神色一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把将他拉入旁边的草地中。这里的草生得很高,恰好将他们结结实实地掩在了里面。
一个金色头发的年轻女人从远处走了过来,农妇的粗制长裙也无法掩盖她美丽的样貌。她神色匆匆地穿过程陌与秦楚河藏匿的草地,径直走入了一眼看不到边的森林。
“跟上。”秦楚河轻声说,握住程陌的手腕紧跟了过去。
约莫是不会想到有人会尾随她一路进入这无人的密林,进入森林后的女人明显放松了警惕,程陌与秦楚河得以一路紧随。她走得很急,湛蓝的眸子里满溢着惊惶和恐惧,一直到密林中央一棵足有十人环抱的古树边,她才停下了脚步。
“亲爱的,你在吗?”她摩挲着古树粗糙的表皮,垂下了头,不声不响地盯着树根处生长的一个个五彩斑斓的小蘑菇。
程陌敏锐地发现,在她雪白的后颈处,有着一块不易察觉的淤青。
“亲爱的,我是来跟你道别的。”女人笑了笑,低垂着眉眼,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他们指控我与邪灵有染,我可能再也无法来这里陪伴你了。”
古树忽然震颤了一下。
浅浅的低吟从华盖顶端传来,繁茂的枝叶扑簌作响,小蘑菇缩回古树内部,树冠上突然出现了不可能存在于白昼之中的血色月光。大亮的天色忽然缓慢地暗了下去,犹如上帝之手拧暗了台灯的旋钮,世界在这一刻忽然安静下来。青草絮语,小虫低鸣,鸽子振翅,这些声音被悉数抹去,只留下自顶而下的吟诵,如同恶魔唱响撒旦的典经。
一个妖娆的影子从华盖顶端降落,脚步所及之处,碧绿的曼德拉草竞相绽开。她举着一把纯黑的火炬,如雕塑般毫无瑕疵的冰冷面孔泛着如月般皎洁的光芒,一条毒蛇从她雪白的肩膀后探出头,不怀好意地吐着信子,蛇头上一个圆形的齿轮符号一闪而过。
程陌想,他知道那是谁了。
鬼魂女王、地狱钥匙掌管者、黑魔法的女主人……永远只出现在星光黯淡的月夜,她是安息、终结和死亡的象征。
——赫卡特。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赫卡特之轮。希腊神话中赫卡特女神的标志,造型如同迷宫。赫卡特常被人与黑魔法联系在一起,其重要标志物是火炬,圣植有紫衫、柳树、曼德拉草等。有说法认为赫卡特是宙斯与赫拉的女儿。
【注2】“卍”字符,佛教中多用左旋,梵语中音“室利踞蹉洛刹那”,旧译为“吉祥海云相”。基督教中偶有出现,为下文中的右旋“卐”。
第58章 堕狱
【屠户Dugal的妻子Adeline与魔鬼有染,邪恶女巫已被判处火刑。】
【她已将灵魂出卖魔鬼,唯有上帝之火才能拯救。】
【这地狱的荡|妇现不知所踪,上帝忠实的仆人、女巫的受害者Dual,现在请求所有正义之人的协助。】
【请将Adeline带到我们面前,届时Dugal将亲自点火,让烈火使这女巫的灵魂在地狱永堕。】
程陌放下秦楚河递来的黄褐色软皮纸张,将目光投向林中的女人。
显然她便是公告中提到的Adeline了,与魔鬼有染指的应该是与赫卡特的交集。公告既然已经散发到森林的边缘,想来在她生活的村庄早已人尽皆知,难怪她行色匆匆地来到这里,想必是寻求赫卡特的帮助。
赫卡特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暗色的瞳孔泛着深不见底的幽光。她忽然叹了口气,声音低微如同耳语:
“已经晚了。”
女人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从四肢起始,如同被火星蚕食的纸片一般,慢慢变成了泛着红光的灰烬。余灰向地面沉落,她的影子化作一缕青烟,消弭于赫卡特的脚边。
暗之国度的女王收回视线,握紧了手中火炬的握柄。火炬在她手中点燃,黑色火焰向上窜起,接着犹如画卷般向两侧缓缓铺开,那上面显示出了人头攒动的景象——一群人围聚在村庄广场的中央,精疲力竭的女人被捆绑在高高堆起的柴垛上。
“Witch!Witch!Witch!”群情激愤的村民愤怒地喊着口号,口水啐到Adeline青紫交加的脚边。
“把她烧光!”
“下地狱吧!”
一个似是神父模样的人走到人群中央,面朝Adeline,高高在上又怜悯至极地看了她一眼,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你还要说些什么为自己辩护?”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指控是真的。”奄奄一息的Adeline抬起头。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个女巫,与恶魔有染?”
“她是个恶魔,但并不邪恶。”
“上帝啊。她究竟说了什么甜言蜜语?你把灵魂出卖给地狱的使者,还认为自己没有堕落?”
“我没有堕落。我的父亲将我草率地扔给一个用暴力解决一切问题的恶棍,他将我当做他的私有财产,一件物品,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辱骂我、毒打我、虐待我,妄图精神控制我。我的身体和心灵早已千疮百孔。”
“这是女人的地位,你们应尽的义务。”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这男人冷漠、自私,内心被支配的欲望填满,他不配做我的丈夫。”
“看来你已无药可救。还有什么愿望吗?”
“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让他跟我一起下地狱。”
“以主之名,Adeline已经认罪,就让她的丈夫亲自施刑。愿烈火洗涤你的灵魂,神永远爱他的子民。”
Adeline身边,站着个面色阴沉的壮汉,想来是她的丈夫,名为Dugal的屠夫。他睁着血红的眼睛,一言不发地盯着Adeline看了许久,而后沉默着扬起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