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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河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程陌愣了愣,想了一会儿才道:
“李咪在血池中呼救的时候陈利昂并无反应,说明她并不是陈利昂在意的对象。但是罗子文……她对于陈利昂来说,似乎是特殊的。”
“给你个提示。”秦楚河捏起小刀,如同法医对待即将解剖的尸体一般,对准了不断挣扎的血块。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甬道里显得有些冷漠无情,“苔藓的召唤机制其实是无差别的,不存在针对特定人蛊惑的情况。”
程陌愣住了。
如果苔藓的召唤机制是无差别的,那么就不可能存在只有李咪和罗子文两人被蛊惑的情况,唯一可能的只有陈利昂使用了某种手段,使得只有被他选中的人才能获得抗性。根据陈利昂之前的表现,罗子文的落池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也就是说,罗子文本人本不该被血池蛊惑才对。
“罗子文掉入血池之后,自始至终都没有呼救过,她是……”程陌脑中忽然蹦出一个令他不寒而栗的想法,秦楚河回过头,两人目光正好相碰。
“……自愿求死的。”
甬道里一时静默无声。水汽在放风灯罩上聚集成珠,忽然有一滴落下,正好滚入程陌后颈。他打了个寒战,冰冷的水滴一路往下,如同死神手指抚过他的脊骨。
“陈利昂,是个Sadist,我们俗称的施|虐者。”秦楚河轻巧又精准地从血块中间将它一分为二,“你知道我能看到玩家抵押的愿望对吧?他的愿望跟这个有关,钱乐和李咪都是他的猎物,所以他才对她们两个的死活无动于衷。因为只有她们失败,陈利昂才能将她们据为己有。”
“那罗子文呢?为什么罗子文是特殊的?”
“因为罗子文不是猎物。”秦楚河停下动作,看向程陌的眼睛,“她是一件已经改造完毕的,成品。你知道对于被迫成为Masochist[注1]的人而言,对主人最好的报复手段是什么吗?”
见程陌若有所思的表情,秦楚河点点头,道:
“对罗子文而言,对陈利昂最大的反抗不是活下去,而是亲手把他心爱的作品打碎。”
他朝程陌摊开手,一枚银光四溢的东西躺在他掌心——
【3D1E4B Do not try them on.】
自底而上忽然传来了隆隆的震动,前方光秃秃的墙壁上忽然出现了一扇从未有过的全新大门。秦楚河拉过程陌的手,毫不犹豫地大步跨过萎缩的血块,沉默不语地将大门一脚踹开。
前方突然迎来了刺目的光线,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朝他们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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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艹!你俩总算来了。”楼兰极富辨识度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程陌抬手挡住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强光,而后就被面前的一地狼藉震得退了一步。
满地鲜血。支离破碎的钱乐横卧在地上,早已没了气息,粘稠的血液在她身下汇成一摊发黑的血泊。一条雪白的胳膊落在两米外的地上,涂着晶亮甲油的手指,恰好指向屋子靠墙处,那一扇古旧的衣柜。
“不要试穿。看来还是晚了一步。”秦楚河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提示牌。
衣柜的门已打开,里面零零散散地挂着各式衣服,男装女装都有,风格从上世纪的民国风到如今的休闲款一应俱全。一个木质的空衣撑被悬挂在最外面,钱乐身上所穿的衣服,应该就是从它上面取下的。
“你们突然消失之后,我们也因为空间扭转进入了一个很奇怪的空间。这艘沉船真的很不对劲,想象不到内部的空间到底有多大,在那个空间里我们见到了一些人。起初我们以为这副本还有其他玩家,后来才发现那些全部都是血池液体伪装的人类。底部大厅的血池似乎可以复制出跟我们一模一样的人,非常难以发觉。我们解决掉那些人之后,就来到了这个房间,遇见了他们。当时钱乐刚把衣服换到身上”红鲤鱼抱着双臂,微微蹙着好看的柳眉。
“钱乐的衣服在之前的浴室里弄脏了,她一直念叨着能不能找到衣服换一下,正好我在这个房间里发现了衣柜。”罗子文声音抖得仿佛风中摇摆的竹叶,“我们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个衣柜里的衣服大多虫蛀严重,只有少部分可以穿,就给她找了这件看上去保存最好的。”
秦楚河看了一眼衣柜,道:“缺陷衣柜。使用者如果试穿了里面的衣服,会在24小时之内遭受与衣服缺陷相同的伤害。”
“可是这件衣服……是完好的啊。”她指向钱乐的尸体,眼中泪水涟涟。
程陌看向血泊中的钱乐——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有些宽松的短袖衬衣,袖口时髦地向上卷了一截,下身是一条毛边牛仔热裤,一眼看上去的确没什么问题。可她的四肢却是沿着衬衣袖口和裤边齐齐截断,大腿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了一般,呈现出一种近似枯萎的干瘪质感。
等一下……程陌蹲下身,把手伸向秦楚河:“小刀借我。”
他用刀尖挑开衬衣被折起的袖口,把它们慢慢展平,又仔细审视了一番热裤筒口,钱乐大腿被切断的地方,叹了口气。
“衬衣的袖口,是被外力剪短的,这本来是件长袖衬衣。牛仔裤也是这样,那个毛边不是为了时尚,是刃口不齐的结果。”
他说一句,罗子文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到最后哭得梨花带雨,几乎快要背过气去。这姑娘本就弱不禁风,此刻眼中满含对钱乐的歉疚与自责,看上去让人顿生不忍,程陌渐渐便不说了。
楼兰大剌剌地安慰道:“高阶副本稍不留心就会出问题,身经百战的老手都会出错,更别说你们这些初来乍到的新人了。副本里的安全只能自己对自己负责,你也是好心,别太自责了。”
罗子文噙着眼泪点点头,依旧一副无法释然的表情。陈利昂从口袋拿出纸巾,温柔地擦了擦她的脸。他看也不看血泊中支离破碎的钱乐,就好像那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垃圾,会脏了他的眼,面对罗子文时却像是对待绝无仅有的稀世珍宝,一举一动都透出令人恐惧的柔情蜜意来。程陌看着陈利昂戴着那张儒雅斯文的面具,想到那人畜无害的面孔下不知藏了怎样一张恶魔般的脸,鸡皮疙瘩便一点一点地冒了上来。
队友们似乎有着同样的不适感。楼兰朝他们几人使了个眼色,用口型询问“我们先走?”而徐清这次异乎寻常爽快地同意了她的提议,二话不说便抬脚迈出了门。他一走,程陌他们便也没有再呆在这里的必要,便陆续出了门。
程陌眼角的余光看见陈利昂似乎想了些什么,而后便牵着罗子文一言不发地跟在了他们之后。他这种明摆着要一跟到底的势头让人无可奈何,徐清只瞥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