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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也更为壮硕,有着斯拉夫人最为显著的浅金发丝和湛蓝眼眸。几个身穿皮裙、短靴搭配渔网袜的高个姑娘画着浓妆,正百无聊赖地站在街角的路灯下,手中夹着细长的女士香烟。
程陌与秦楚河的出现让她们的眼睛亮了一下,一窝蜂地涌上来把他们两人牢牢围在中间,夹杂着卷舌音的英文包裹住程陌与秦楚河:
“先生,要陪吗?一晚八十磅,很便宜的。”
混杂着烟味的香水味让程陌晕眩了一下,而后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硬生生将他从女人群里拖了出来。秦楚河冷冷的声线飘散在雨后清冷的空气里:
“不用。我们没钱。”
“没钱”这俩字比直接说“滚开”都要行之有效,女人们顿时失了兴趣,“呼啦”一下重新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她们意兴阑珊地仰头盯着路灯,等待着似乎一整晚都不会上门的生意,用卷舌音浓重的乡音低声咒骂着什么,像一群没有灵魂只等待饲养人投喂的牲畜。
这个认知让程陌心里沉了一下,他不愿用世俗的道德标准来评价这些可能因为各种境遇沦落至此的女性,但这群明显十分年轻且四肢健全的女人,堂而皇之地在大街上出卖自己的色相来换取金钱,这样的景象依然让他如鲠在喉。
“东伦敦地区,向来就是色情交易的高发地。这里的移民大多收入微薄,男人沦落为无家可归的抢劫犯,女人成为卖|淫为生的娼|妓,贫穷与犯罪一直被紧密联系在一起。”秦楚河盯着逐渐被夜色笼罩的街道,叮嘱道,“跟紧我,这里晚上不太安全。”
他这么一提醒,程陌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路上渐渐没有行人了,只剩下那几个站街的东欧姑娘,三三两两地霸占着昏暗的路灯。今夜并无月亮,浓黑如墨的天空逼压得程陌喘不过气来,那种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的沉重感紧紧摄住他的心脏,让他的脊背渐渐弥漫上一层冷意。
“……我感觉不太好。”程陌如实承认,在秦楚河面前他总可以放心地做着自己,“天色不早了,我们找个地方歇脚吧,先过完这个晚上再说。”
秦楚河查看了一下地图,点点头道:“这附近只有一家旅馆,位置比较偏,得穿小巷过去,跟紧我。”
他带着程陌离开他们先前所在的那片区域,路灯下站街的女人们对他们的离开只无动于衷地抬了抬眼皮,而后重新投入进日复一日的空等中。
他们进入错综复杂的小巷之后,就连先前昏暗的暖黄光都消失不见了。压抑的冷光打在雨后湿冷泥泞的小路上,在肮脏的积水里反射出诡异的寒光。年久失修的灯泡刺啦刺啦地闪烁着,一如程陌此刻狂跳的心脏。这里居然也有等待嫖|客的妓|女,只是她们全都缩躲在逼仄的角落里,或者是破烂的垃圾箱边,眼眶青黑,脸颊一片病态的凹陷,像毒液中浸泡过久的枯萎花朵。
程陌躲避着朝他伸出枯瘦双手的女人们,冷不丁被脚下一个僵冷的东西绊了一下,只能一把抓住秦楚河的手保持平衡。秦楚河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震了震,在程陌想低头看看自己到底被什么东西绊住的时候突然回握,温暖的掌心拉回了程陌的注意力。
“别看,是个死人。”秦楚河抓着程陌,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他的脊背挺得笔直,挺拔的背影在阴暗的巷道里似乎发着光,让程陌移不开眼。
就在他们快要走到旅馆附近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凄厉叫声撕裂夜色。
“救命——”
秦楚河猛地停下脚步,拉着程陌一矮身,躲进旁边居民楼的楼道里。
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片区域的,只能是刚才那些女人的同类。程陌用眼神询问道:“怎么办?去救吗?”
秦楚河缓缓地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程陌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程陌的鼻尖萦绕着秦楚河身上常年挥之不去的清淡薄荷味,在一片静谧中,他有些恍惚地想,秦楚河这个人,平日里十二分地克制与自己的距离,只有在某些情况紧急的关头才会不经意流露一丝久违的暖意。他这个人的身上,可真是矛盾重重。
尖叫声传来的方向是隔壁的一条窄巷。这片地区人口密集,小巷与低矮居民楼交相错杂,一不留神就容易迷路,只有对这片区域十分熟悉的人才能在这里来去自如,这里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罪犯们的理想天堂。高犯罪率使得苏格兰场[注2]对这片地区深表头痛,也十分难得地增派了更多警力在此巡逻,但对于早已陷入狂欢的犯罪者们而言,这些增派的警力无异于杯水车薪。
拳头猛击皮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女人凄厉的呼救渐渐变成了有气无力的呜咽,所有的响动在一声尖锐的割裂声后全都戛然而止,夜晚重归静谧。不知何时,那些蜷缩在巷内犹如阴沟老鼠般的娼|妓们全都不见了,那声尖叫犹如突然响起的警笛,让这些常年蛰伏在黑夜里的女人作鸟兽散。
片刻的寂静后,伴随着一阵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窸窸窣窣的响动从不远处的小巷中传来。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如同利刃割破皮肉的钝响。周围静悄悄的,程陌小口地呼吸,思绪随着不远处传来的奇异响动逐渐飘远。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瘦骨嶙峋的黑影,拿着把闪着寒光的尖刀,在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身上动作着。利器从左腹剖向右腹,血液迸溅,脏器和肠子随鲜血一同鼓胀着涌出……
仿佛知道程陌想到了什么似的,秦楚河忽然按了一下他的后脑,干燥温暖的掌心霎时赶走了程陌脑中那些不合时宜的思绪。程陌把脸朝秦楚河胸膛贴了贴,感受到自己耳蜗毛细血管中流动的血液一阵鼓噪,与之一同震动的,还有秦楚河平稳的心跳。
时断时续的歌声随着入夜后的冷风飘了过来,长相未知的行凶者似乎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杰作,正心情颇好地哼着歌。那是一段不成曲调的音符,忽高忽低的旋律在一片死寂的黑夜中分外突兀,暗夜中的行凶者却浑然不觉地,低低地笑了一声。
楼底一个接触不良的灯泡挣扎着闪烁了几秒,终于不敌时间的老化,短暂地爆亮几秒后,熄灭了。
然而,就在那光芒大作的片刻里,程陌忽然瞥见了挂在巷内的老旧路牌。在小巷重归黑暗的前几秒,程陌视网膜上留下来的影像,是那布满铁锈的路牌上一行“Hanbury Street”[注3]的字样。
白教堂。汉伯宁街。妓|女。杀人案。
程陌脑中忽然出现了一道亮光,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白教堂这个地名如此熟悉了。他扯了扯秦楚河的衣袖,想告诉他自己的发现——
一只手突然从身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伸了出来,一股大力将他猛然拖离秦楚河的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