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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来得及喜悦道一句“那就好”,就听到女孩声音很冷淡:“是公子亲手做的吧。”
崔珩晏似乎意识到什么,不自然地用宽大袖口掩盖住自己的手,轻咳一声,转换话题:“我们这就回吧,我还没有濯洗过呢,现下浑身不适。”
然而阿笙却上前两步抓过他的袖子,直接将掩盖的衣料拂开,琼玉色的手腕上是一丝横斜的狰狞伤口,似是被利刃划过。
显然伤得不久,破口处的痂,都没有完全遮挡住赤色的红。
宛若白圭之玷。
阿笙冷笑一声:“不适?不适你还折腾自己的手。”
她的眼睛亮得灼人,便是崔珩晏也不好意思地调转开目光,可惜却还是挡不住阿笙的迭声质问:“公子是怎么答应我的,为什么总是这么不乖?”
微叹一声,崔珩晏喃喃着扯住那已经被怒火点燃的女郎袖子:“我错了,阿笙你别生气。”
于是最后又变成这个样子。
黄花梨木制的桌子上摆好的药箱“咯哒”一声脆响合拢,阿笙还在喋喋不休地嘱托着:“最近不要再碰水,泡汤时也要记得那帕子将手给系上,老老实实休息,什么都别做了。”
发现公子只是含笑望着自己,阿笙羞恼地在系绷带上面的结扣的时候,用力勒紧一下:“听到了吗?”
崔珩晏咝一声吸口气,委屈点头:“小师父,徒儿记住了。”
咬一下自己的唇瓣,阿笙捂过额头起身,放弃让公子闭嘴这个念头,破罐破摔道:“那为师过两天再来看你,千千万万别再动自己的手。”
她离开前还警告道:“再乱折腾,就真的要罚你了。”
待得女郎娉婷细弱的身影离开视线,崔珩晏嘴边的笑意才淡下去,他拨弄着手腕上的绷带,清冷道:“傻站着干嘛呢,汤都备好了吗?”
小厮阿余小鸡啄米式点头,为自家龟毛的公子呈上药盏,絮絮道:“西域的那个郎中让公子每天都要服一副药,不然蛊虫的毒性恐怕就压不下去,到时候两种毒素并发,可就麻烦大了。”
递到唇边一饮而尽,崔珩晏蹙眉打量他:“怎么从西域回来,你更啰嗦了?”
阿余泪水在要心中流成大海:明明他的话还没有阿笙姐姐一半多,凭什么在人家面前说什么是什么,而他就要被嫌弃得这么惨?
默默目送公子的背影消失在水汽缭绕的屏风后,阿余上前收拾起药箱,嘴里好奇的问题,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但是阿余明明记得,今天早上进城门的时候,公子的手腕还是干干净净、没有受伤的呀?
为什么才回府去了那林子这么一小会儿,就划了这么大一个口子,明明里头也没什么爪子锋利的野兽来着。
虽然都是酷暑夏季,但是王都的天气要比干燥的涿郡更为湿热难捱一点。
桂作殿兰色宫的屋檐,搭就的是富丽堂皇的龙楼凤阙。
无声的宫婢们提着照明的灯笼熙熙而过,莫名显得更为肃穆的屋阁里,朦胧点着的是孤单摇曳的烛火。
高位上的人恣意挥动着指间的朱砂笔,飞扬舒展的字迹是凤翥鸾回,他正头也不抬地听俯首的小太监细声着汇报。
今上没什么感情“嗯”一声:“西戎的人再不出手,孤还要派人去暗杀他们。幸而,这西戎五王子的动作倒算是快。”
早就卒于西疆的萧连帅当初率领去屠城的一众将士,已经是尽数被西戎的人所诛杀,身上的伤痕,似乎在告诫众人他们生前受过怎样的折磨,怕是死的都不安生。
小太监的身影被昏暗的光照得更蒙昧,低着声问:“可是邵宁公主射杀副将的事,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轻呵一声,今上没什么感情道:“还能怎么办,孤的公主既然想杀自然随她去,就是事后尾巴总是处理得不利落,像是她那个娘。”
说到这里,他骤然卡住,猛地抬起头。
邵宁公主姬昭时用弓.弩射杀萧连帅的事情,是个极为机密的事情,除却今上自己和他的心腹,痕迹尽数清理干净,基本无人得知。
一个送信的小太监,是怎么知晓的?
他一把将大红酸枝的御桌推开,上面杯盏里还没动过的甜汤洒在了幽幽火光之下,急躁道:“你是谁?”
从未抬起过头的小太监戴着巧士冠,上面的帽帏轻轻一动,故意压低的嗓音抬高,终于带了些女子所独有的柔媚:“邵宁公主有你这样爱女的父皇,真是再好不过。”
因着今上不愿意人近身,所以书台总是离得很远。
他从未如此恨过自己的决定,明明倩影就在眼前,可却要挥过层层屏风和架子才能踏近。
今上努力将声音放的平缓,似乎怕惊扰到什么:“邵宁她永远都是公主,你放心,这事绝不会变。”
小太监装扮的丽人挺直身子,抬起头来,明亮的眸弯眯成一条线,声音是沙漠灰土浸润的柔哑:“这样啊,姬无厌。”
明明无风吹过,可是微弱的烛火却还是一瞬之间湮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