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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那,眼神温柔下来,软得能滴水。俯身亲了亲,又把脸贴上去,我也把手放在他脑袋上。
    突然,肚子动了动,我的肚皮上鼓了一个小包又很快消下去。
    钟疏一脸新奇:「他还会动?」
    我噗地笑出了声。
    他这模样实在有些傻气。
    正这时候,他脸上突然被踹了一脚,正中颧骨。
    明明是不重的一脚,他却好像被踹蒙了。
    一下子跳了起来,僵在那里,直愣愣看着我的肚子,又转过来看我。
    我失笑道:「他又不会跳出来吃了你,你怕什么?」
    第三章
    我和他说了一会儿话,又忍不住阖上眼睡过去了。我没有同他说钟家的事,也不想过问边关的事。我不想谈论太多,也不想打扰这一时片刻的宁静。
    后来钟黎同我说,钟疏已经派人去接祖母了。钟家军长汀一战大败,实际是因为朝廷派来的监军将军情泄了出去。当今皇帝疑心太重,一直想压制平衡各方势力。而钟家刚好做了这个出头鸟,一旦钟家军回朝,民心所向,更难制衡。
    何况战败的结果不过是将西北一点贫瘠旱地割出去罢了,半壁江山亦是帝王的江山。
    钟家这一次是骑虎难下。不打,则族灭。若是要打,自西北到长安,这一路又岂是那么容易。
    就在他举棋不定时,钟疏的舅舅替他做出了决定。
    此人是钟疏母亲的嫡亲弟弟,名唤秦厉殊。秦家世世代代镇守西北,却得不到应有的待遇。
    秦家,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钟疏为这事烦忧,但他从不在我面前提起。只是夜深时候,我总能感觉到他睁着眼睛,无半分睡意。
    在一个他又是彻夜未睡的黎明,我隔着被子拥住他。
    他以为我做噩梦了,回抱住我轻拍我的背。
    我摇头:「我一夜没睡。」
    「可是我扰着你了?那今晚我铺个矮榻睡吧。」
    「钟疏,你告诉我,你在犹豫什么?」
    他沉默了不知多久:「遂遂,这不是一条通途。有十分之九的可能,我会葬送所有人的生命。」
    我摸过他的眼角,那里有些粗糙,有些湿润。
    我的丈夫不是圣人,数万人的性命就在他一念之间,是人,就会犹豫,会害怕。
    我握住他颤颤的手掌,牵着放在我的肚子上。他慢慢地平静下来,我告诉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的脸埋在我的颈窝里,我五指成梳为他从发端理到发尾,我的颈窝里头渐渐濡湿了一片。我什么也没说,拿了帕子为他擦后背发出来的汗。一直到上半身都麻了才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又麻了。」
    他埋在我的颈窝里笑了,轻轻啄了啄我的皮肤。
    一如我们初次相处时的模样。
    「天亮了。」
    那一晚,我记得清清楚楚。我知道我可能放任了什么不可控的东西的出现,可我别无选择。
    留给钟家的,从来是一条死胡同。要么困死,要么负隅顽抗,卸墙求生。
    钟秦两家终究还是反了。
    钟疏去打头战那天,正好是我临盆的日子。
    在这般简陋的环境下生产,我到底有些怕。
    阵痛刚开始我只是咬着牙默默流泪,到了后头我便开始抽噎,痛楚占据了我脑海所有的意识。据青穗后来同我描述,我生了一天一夜,破口大骂了钟疏三个时辰。
    所幸生产过程还算顺利。
    隐隐约约我听到一阵婴孩的啼哭声,青穗将孩子抱给我看,是一对龙凤胎。
    哥哥长得皱皱巴巴的,像个老头子。妹妹就更惨不忍睹了,小鼻子小嘴巴,青青紫紫的。
    我还止不住地抽噎:「怎么像猴子一样,这么丑?」
    妹妹不知是不是听懂了,扯开嗓子号起来。我更难过了:「怎么我怀胎十月,连句丑都说不得了?」
    青穗将两个孩子抱出去给祖母看。外头爆发出一阵激烈的讨论声,我泪眼蒙眬看着窗外面。
    月色正好,银白色月光洒在床前,好像一把细盐。
    我想起早前读过的一句诗: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这一天,距我脱离苦海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