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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莫不是醋了?」
我当作没听见,动也不动,只作我睡着了。
这时候耳垂突然被轻轻咬了一口,钟疏含住了我的耳垂。
我惊叫一声,直接踹了他一脚。
钟疏嗷地叫了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下去。我起身把他拉起来,安抚地亲亲他,以示歉意。
第二日起床的时候发现他的颧骨青了一小块。
怪滑稽的。
我边给他上粉遮掩,边咬唇忍笑。钟疏幽怨地盯着我。
他噘起嘴巴:「有那么好笑吗?」
我亲亲他,安慰道:「没有。还是很好看。咳。」
中午吃饭的时候,钟疏大剌剌顶着这么一张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祖母惊叫了一声,连唤他到跟前,一口一个心肝,问他怎么弄的。
钟疏反过来安慰她,不过是不小心摔了罢了。
钟家叔父打趣他,今日上朝被同僚笑话的滋味如何。
钟疏在外头还是很有家主风范的,笑得温润。桌底下却勾着我的手指头,委屈巴巴挠了挠我的手心。
我顶着祖母不满的眼神,什么也没说,给他夹了筷木耳。
饭后钟疏被祖母留下。
我回到房内一会儿,钟黎就来找我了。
她方才一直在祖母房内,听到祖母和钟疏说我的不是。
无非是「锯嘴的葫芦说不出半句话」「冷心冷肺,对长辈也未有好脸色」之类的说辞,再是她怀疑钟疏脸上的伤是我弄的。
我摸了摸她的脸,没有为自己辩解,毕竟这都是事实。
早在大婚之前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我的性子必会招来非议,我也不抱有被容纳的希望。
很多时候我都会觉得其实我的三魂七魄已然丢了一半,浑浑噩噩地苟且在这世上,渴望死去却又努力活着。
一个缺失的人是融不入人群里的。
钟疏也知道我的性子,是以他会尽力为我推掉长安城里贵族夫人的宴会。
我对谁都是淡淡的,也只有在钟疏面前才会流露出温情。钟疏似乎也很享受这种特殊的待遇。我很感激,他总能将我的缺陷美化。
我是一个极致悲观的人,我常常幻想我大限那天会是怎么样的场景。我甚至连我的结局都看到了。但钟疏的出现让我暂停了这种绝望的臆想。
这人世间如此令人绝望,如同一潭泥淖,恶臭难闻。而他鲜活,生气,意气风发。
他教我收余恨,且娇嗔,休自葬,勿恋逝水,苦海回身,免受孤身流放苦。
西狄扰境,钟家军出征的前一天晚上,钟疏躺在床上抱着我。不谈国事,不谈边境,只给我描述他往日少年时候干过的混账事。
他说他的祖父刻板,常常抄着一根木棍要么候在后门那,要么等在墙根,等他偷摸着溜进来的时候,猝不及防冲他背上来这么一下。老头子看着气势大,其实手下不重,当时钟疏还以为是老头子年老了,身子弱,不愿让他伤心,每次都惨叫着冲出去,被他追得满堂跑。
又说祖父去世的那天,把他单独叫来了床前。跟他说,他是所有子孙里头最像他的,少年时候虎,作天作地,什么也不怕的样子,其实心里头软,说难听些就是有些优柔寡断,这也想要,那也想要。他还说他这样的性子待在小城里头还好,钟家护得住他一辈子。
祖父一辈子从白身做到宰相,很是艰难。年少时候满心都是苍生,结果到了中年,被沉疴痼疾的朝局所累,失望透顶,携全家老小回了故乡。
钟疏一直在说,铜壶响了好久。等他安静下来,天边响起一声鸡鸣。
我依偎着他,默不作声。
好半晌,他轻声问我:「我要是走了。你偷偷哭鼻子怎么办?」
我说了好长一句话:「那我光明正大在你面前哭,你哄哄我。」
「哭吧。哭完再哄。」
我流了会儿泪又眯了一会儿,房外就有人开始催了。
钟疏让我继续睡,我摇摇头,为他穿上战衣。
穿完了以后,我从箱底拿出一块长命锁,是我小时候打的。
我给他戴上,吩咐他不许弄丢了。
钟疏有些囧然,嚅嗫着说这是小孩子才戴的,他都多大了。
我盯着他,半晌伸手去解我的长命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