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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的这种无意义的争论之中。
这曾经是他抗拒接管祁氏的原因,他见过自己的父亲周旋于种种复杂的关系网中,任何一个决定后面都有千百顾虑考量,能够凭喜好、直觉和冲动自由做决策的空间几乎被蚕食殆尽。
如果又止正加速行进在滑向祁氏的那条轨道上,祁抑扬怀疑他急流勇退的时机也许已经到了。
争吵声终于消停了他才又转回来,在众人的注目下站起身讲:“都讲完了吧?那我也代表我自己说一句。既然认为事情可能是因我引起,那该怎么应对就请大家决定,我回避,我只有一个不情之请,祸不及家人,如果之后还有延伸到谈少宗个人的报道,如果诸位同意,还麻烦公关同事尽可能联系发布媒体删除。”
事实上把谈少宗从舆论风暴中一劳永逸地切割出去的方法是公开离婚,甚至一定程度上离婚的消息能够起到帮又止转移视线的作用,但祁抑扬不想使用这个方法。
祁抑扬弃了权,剩下的人也没能立即选出方案来。这边还在权衡各种对策利弊,第二天下午又有之前离职的员工在网络上发文,控诉自己离职是因为受到了又止的不正当解雇,选在这个时候把自己放在又止的对立面令他很容易就占得了舆论上风。
祁抑扬又被困在会议室。
公众讨论热点从行业竞争扩张到劳动纠纷,再讨论祁抑扬需不需要去和贺远正做朋友就没什么意义了。内部争议倒比对手惹事好解决,先找人事部来复盘解除劳动关系时的起因经过结果。
人事部当时负责那位员工离职流程的小姑娘做汇报的时候委屈得差点要哭出来,爆料出来后她再三核对过当时的手续,对方是主动辞职,因为工作中能接触到几项核心技术,雇佣合同中有严密的保密条款和竞业禁止条款,跟这些限制有关的补偿也早就按合同发放到位。
事情回顾清楚了,这一次的决定倒不太难做,劳动合同关键条款、辞职信和转账记录附在澄清稿后面一起及时发出去,故事原貌被还原得清清楚楚。
如此快速的回应却被解读出别的意味——资本家倾轧个人简直太容易,不正当解雇都能实现谋划好变得正当,总之冷冰冰且读起来不近人情的澄清稿完全不如情绪激昂的自书更打动人心。
连金洁跟谈少宗每日例行跟进又止新动态时,都忍不住代入打工人士立场感叹:“手续这么缜密看来真的是资本家老谋深算,可怜了这位码农家里二胎才刚刚出生三个月。两边资源完全不对等,这种大公司的劳动合同被奸诈的律师不知道埋了多少坑,普通人怎么抗衡得了。老板,你当年不会也因为地位不对等被逼着签了什么婚前协议吧?”
谈少宗想到那份作废的协议,没回答金洁的问题。他正一条条下滑刷新闻下的网友讨论,越看越眉头紧锁,大部分人跟金洁有同样的新闻读后感,他问金洁:“祁抑扬应该不至于事必躬亲连解除某个员工的劳动合同都要管到吧?为什么评论骂他的比骂又止的还多?”
“他之前形象太好了呗,”金洁回答,“要什么有什么,其实特别招人烦,现在被抓到个弱点,大家当然要借题发挥一下。”
谈少宗想到他以前也这样想过。在掌声中一路顺利长大的祁抑扬,整个别墅区的小孩都想向他看齐。在他们见了面也不打招呼的青春期,无法顺利解出全部数学题的谈少宗也忿忿不平抱怨过祁抑扬的存在简直是这个世界对谈少宗们太不友好的证明。
他从来没想过一向高高在上的祁抑扬有一天会低声对他讲对不起。
从祁抑扬和谈少宗要结婚的消息被曝光的第一天起,两个当事人、彼此的朋友亲人、媒体甚至路人都评价过婚事荒唐,谈少宗没料到后来还出现了比这桩婚姻本身更荒唐的事——他是在签完离婚文件之后一同去造访故地的的士上才最最真切的、身临其境的、没有时间差的、不费力气的体会到了祁抑扬爱他。
他陷在自己的思绪中,金洁已经点开另一条消息,看完摘要忍不住跟他分享:“又止股价还在跌,祁抑扬身家缩水,完了,这可不行,这不就等于你的财产也在缩水。”
股价走势持续向下是件大事,又止的CFO找来投行做财务顾问,分析师画出来好几种模型,最极端的情况是全部诉讼都败诉且舆论持续不利,算上赔偿金、停产和用户流失带来的损失以及股价最大可能跌幅,他们甚至建议祁抑扬重新考虑自己个人名下的资产配置,变现一部分会更有利于灵活应对危机,比如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回购股份。
祁抑扬已经放弃计算这是一周里开的第几场会,他盯着那箭头向下的折线图,难得在会议时间走神,他想离婚的时机其实挑的也不错。
闹了小半个月也没消停,又止流年不利动静大到一向不插手儿子生意的祁正勋都打电话给祁抑扬问具体什么情况。祁抑扬看日历,回答父亲不如年前回家再当面讲。
家里长辈去世后,祁正勋和岑美伦看淡过年团聚,平时每月本来就有两次大家庭聚会,两个人都不愿意再浪费春节应付纷纷扰扰的拜年人群和电话,总是特意提前一两天就飞到气候适宜的地方度假,甚至不愿意祁抑扬同行。
祁抑扬挑准他们出发前一天回家,祁正勋和岑美伦坐在餐桌前等他吃饭,碗筷摆了四副,岑美伦见他一个人进来,第一句话就问:“小谈怎么没跟你过来?”
来的路上祁抑扬认真考虑过是否有必要向父母坦白离婚的事情,最终还是决定先瞒一阵,他抛出一早准备好的托词:“他有拍摄出差。”
岑美伦没追问,只随口感叹可惜了特意让阿姨做了好几道合谈少宗口味的菜。
岑美伦早早就表态过绝对不干涉不评价父子俩工作上的事情,她在场,又是在饭桌上,祁正勋再记挂着祁抑扬公司的事也先按下不表。
晚餐后祁抑扬自觉跟着父亲去书房,他刚一带上门,祁正勋就问:“公司的事情难处理吗?”
祁抑扬斟酌了一下,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立场有不同答案,他遵循自己的认知诚实回答:“新闻写出来的总是会夸张一点,律师那边也建议按照最差的情况做预估发公告,把风险提示到位反而是种自我保护。公司内部开过会表决,多数同意只疏不堵,所以负面报道一时不可能断干净。公众形象完全恢复到事情发生前当然不可能,但只要官司不输、新产品能吸引用户,长远看现在这些事对又止其实不会有太大影响。”
祁正勋也判断过又止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把很久以前就考虑过的事情抛出来问祁抑扬:“你进董事会怎么也不能只挂个名,我说退休的事情也说了好几年,现在真的差不多是时候付诸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