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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看到过去的自己不会很感慨吗?”
    谈少宗回答他:“不,像被五指山压得喘不过气来。”
    亲眼让谈少宗见到十年前的日落和祁抑扬开闸泄洪坦白心事的作用一样,无非是把谈少宗曾经错失的一切尽数摊开给他看。
    谈少宗从来不知道自己错过那么多,他不能细想,细想必定会后悔,哪怕在不知情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奢求过。在那个晚上之前,他不能辩驳从来没有领会到祁抑扬的心意,但领会到的远不及祁抑扬所讲的百分之一。
    他是祁抑扬心事的主角,但等到祁抑扬愿意开口讲出来的时候,这段心事和谈少宗其实已经并无太大关联,那只是祁抑扬自己给自己的交代。
    谈少宗成为一个符号,是祁抑扬在爱情这门功课上努力过的证明,他凡事总是要做到最好,连爱人也要爱得百转千回,对方是否知情其实也无所谓,谈少宗的不识好歹反而更能衬托他爱得比别人更慷慨,哪怕结果不尽如人意,也虽败犹荣。
    谈少宗起身离开,贺子骏没有留他,他想他也许猜错了第六个项目的委托人。
    关门之前谈少宗再回看一眼,摘掉眼镜,房间里又只剩下空白的玻璃和墙壁。
    祁抑扬的办公室楼层更高,谈少宗一出电梯就看到楚助理。楚助理跟他解释:“出了点要紧的事,已经开了一上午的会,现在一时半会儿估计也结束不了,老板让你在办公室等他。”
    谈少宗听从安排,到祁抑扬的办公室也只是坐在沙发上发呆,他尽可能避免去想刚刚在楼下的所见所闻,只好在脑海里把这周一到周五拍摄过的项目逐一回顾一遍。
    他一等就是三个小时,中间祁抑扬来过一趟,并不是来找他,只是当着他的面打电话给岑美伦,谈少宗听到他跟岑美伦承诺会在晚上的派对前赶到。
    五点的时候司机来接他们,两个人上了车除下大衣才发现各自穿着的西装颜色一深一浅很不合衬。祁抑扬的公事看起来并不是那么轻松解决,路上还接到两个电话,分别来自法务跟财务。
    他们在会场先找到一对新人送了新婚礼物,东西自然是楚助理挑选的,送礼的两个人恐怕都不知道礼品盒里究竟为何物。岑美伦见到他俩不搭调的穿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言今晚晚餐绝对不要和他们坐在一桌。
    祁抑扬知道缺席堂弟婚礼不礼貌,母亲这样大张旗鼓为难他们其实一定程度上也是做给在场的亲戚看。岑美伦不搭理自己儿子,倒是把谈少宗叫过去,笑着跟新娘介绍谈少宗是摄影师,很擅长拍人像。
    谈少宗于是就被拉着再给新人拍一组照片。相机是婚庆的摄影团队的,他用起来并不是那么顺手,碍于岑女士一直在一旁监督,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拍摄。
    应付完岑女士找给他的差事,天色都已经暗下来。谈少宗拿了杯气泡水找了位置坐下,派对逐渐热闹起来,谈少宗随意一瞥,看到祁抑扬牵着一个小女孩站在舞池边。
    祁抑扬是被六岁的小侄女缠住。娇俏活泼的小孩儿穿一身雪白的蓬蓬裙,祁抑扬为了照顾她的身高弯着腰,面上的表情十分和煦,牵住她的手慢慢陪她弧步转圈圈,自始至终都很耐心。
    他们的动作很慢,似乎完全不打算跟上音乐的节奏。谈少宗盯着他们看,眼睛也眨得很慢,像是怕错过了他们的动作。
    他想他曾经也见过这样的祁抑扬,在他们共同记得的那个午后。
    小侄女玩够了,祁抑扬坐回谈少宗旁边吃饭。同桌的都是亲戚,也就不需要费心应酬社交,倒是不断有别桌的人过来要给祁抑扬敬酒。折腾几轮下来,一对男女坐到谈少宗和祁抑扬旁边的时候,祁抑扬正低头看手机上助理刚刚发来的信息,谈少宗和来人大眼瞪小眼,他确信这不是他的熟人。
    等到祁抑扬抬头,他的惊喜几乎是一瞬间表现出来,那位男士是他的大学同学李博益。
    李博益毕业后后留在美国,太太是新娘的好友,收到喜帖看到新郎姓祁的时候李博益就想过也许会是祁抑扬的亲戚,现在真的见了面更是感叹机缘巧合实在精妙。
    他们在大学时曾经是至交,只是因为祁抑扬和李博益弟弟的恋爱未能善终,好友之间为了避免尴尬也联系渐少。
    如今前尘往事都已经翻篇,之前的嫌隙也就都不复存在了。何况李博益很快向祁抑扬透露,弟弟已经在开放同性婚姻注册后迅速和恋人完婚。
    李博益知道祁抑扬也已经和同性/爱人结婚,他顾忌谈少宗在场并没有多讲弟弟的事。避开敏感话题两个人开始回忆以往读书时候的趣事,李博益跟大学同学和教授的联系更频繁,因此能向祁抑扬提供很多信息。
    后来讲到毕业后工作、辞职创业、如何遇上太太、结婚,后半段李博益太太也参与进来,她高中就去美国,后来父母也移民过去,同李博益结婚后这是第一次回国。国内跟她记忆中已经很不一样,她感叹自己是真的成了异乡人,对着一堆堆二维码手机里却找不到合适的应用可以扫描,说着说着又提到现在安检变严,入境时她和李博益的三个大箱子全遭开箱查验。
    李博益在这时候插话,他对祁抑扬说:“说到安检我倒突然想起来你还欠我个东西。”
    “什么东西?”祁抑扬全无印象。
    李博益回答:“当年大一开学飞纽约,我穿的是之前在国内陪我爸妈旅游时穿过的外套,衣兜里有个打火机,我自己都没意识到,安检也就那么放我过了,后来开学第二周送衣服去干洗才发现。因为打火机过安检的概率实在小,我一直当做幸运符随身带着,随手让你保管那么一次,你就给我弄丢了。”
    祁抑扬笑骂李博益瞎编故事,李博益的太太也觉得带着打火机过安检的可能几近为零。李博益一时落了下风,提高嗓门继续解释:“千真万确,那上面还刻着汉字,应该是之前在景区随手买的,纽约怎么可能卖带中文的打火机?”他见太太和老同学都还是一脸不信的表情,只好找第四个人求援:“正是因为概率低几乎不可能发生我才当幸运符一样天天带着,谈先生,你说有没有可能安检就那一会儿突然走神了?”
    谈少宗在他们聊天的时候一直低头看着手机,他手机位置放得低,同桌的人看不出来他其实只是在玩祖玛。听到李博益的问话他连续三个球发射到错误的位置,屏幕上弹出来“game over”,他锁了屏幕抬头看李博益,笑了一笑回答说:“我不知道。”
    安检的话题只好又绕过,好在李博益和太太都还有大把新鲜见闻想要分享。故友重逢,祁抑扬连酒都自觉多喝几杯。谈少宗很少搭话,继续低着头玩他的无聊游戏。
    散场的时候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