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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28

      离开车厢后迎接他们的是湿冷的秋午后风。
    桑渴默默将大衣裹得更严实些,一步一步朝着记忆中熟悉的位置走。
    裴行端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背影,抿唇抬腿跟上,牢牢控制在她一米之外的距离。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状态已然悄悄转变了:
    以前永永远远都是男孩大步走在前方,面带戏谑与调侃,而女孩子在他身后虔诚地追着跑,边跑边大口喘息。
    现如今是桑渴慢慢在前边走,眼神无悲喜,裴行端沉默地守在她身后,不敢僭越。
    两个人都在肆无忌惮地把玩对方的庸俗愚昧,以此来告慰自己千疮百孔的心。
    可裴行端总是卑劣的那一个。
    从来就没有什么三教九流,高低贵贱,只有我的一心向你。
    是的爱意温柔为你镀上圣光,没有我你什么也不是。
    没有桑渴的裴行端什么都不是。
    *
    裴行端其实万分想追上去问一问桑渴,刚才她那句再陪他走一段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是他竟然沉醉至此,以至于在这样沉默相守的幻觉里飘飘然到得意忘形,亦或是他不敢就此打破这样和平的僵局。
    这样很美好,桑渴走在前边,而他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头默默守着她。
    哪怕不能说话,这样也已经很美好了。
    就像是夫妻吵架,耍小性子的妻子跟丈夫闹情绪一样。
    且他害怕,裴行端他害怕如果问的话会从桑渴嘴里听见残酷的,她要逃离的真相。
    那样太残忍了。
    似乎也只有这样,牢牢距离她一米远,默默守着她,桑渴才不会对他露出厌烦想走的表情。
    裴行端唇瓣有些干,但却甘之如饴。
    一直跟着,桑渴走得很慢,他亦然。
    其实桑渴一直都走得很慢,只可惜以前的裴行端从不在意。
    *
    路上没什么人,车站附近都是些工厂,垃圾站。
    黑烟一如既往从工厂高楼的烟囱里甚嚣尘上,弥散在蓝白色的天空镜面。
    烟雾横冲直撞,像是泼了墨。
    黑心的,掺了水的墨。
    桑渴见了却无动于衷,哪怕经过爸爸曾经呆过的旧工厂,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因为没有人能阻拦城市发展的步伐,哪怕是生态,哪怕是赤/裸裸的人命。
    裴行端注视着身前那道孤零零的,套着军大衣的身影。
    不求人不黏人,她坚韧到又全然不像是小时候。
    其实,他们都长大了。
    成长是悄无声息的过程。
    将年幼无知四个字的打碎了再拼凑好,再打碎再重塑造,直至与这个世界完美契合。
    走啊走,走得慢极了。
    这一走他们直接走到了岚河边上。
    河流绵长,穿城而过,他们身处下游。
    人来人往,城市天空哭出娇羞的霞红。
    “裴行端。”桑渴突然停下了脚步,她背对着他,女孩子像是思忖了良久。
    裴行端脚步应声而顿。
    “就走到这吧。”她说,半垂着头,拢了拢宽大的袖口。
    口吻淡薄。
    衣服上其实还残留着爸爸的气息。
    她轻描淡写地说,到此为止吧。
    裴行端刚才一直得不到证实的东西此刻终于真相大白。
    他抹了一把脸,似是不信。
    但,确实是这样。
    陪你再走一段,走完了,梦醒了,也该散了。
    毕竟陪了你十年,温柔细心、讨好怜悯换来的不是皆大欢喜而是苦难和孤身孑立。
    哪怕她信了刚才车厢里大段大段的话,可是端端的死,兰婆的死....那些血腥疯狂的事情都跟他有关。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一身脏污,满身的鲜血,真心在他面前像是垃圾,轻易就能摔个稀巴烂。
    是时候结束了。
    趁我们都正常,情绪都完好的时候。
    其实她一直都很听话,也不曾骗过他。
    兜兜转转的,都是他自个下贱又堕落地执意要扯住她。
    裴行端刚才一直不敢妄言的真相此刻大白。
    他抹完脸,笑笑没吭声。
    兀自跨步挨近她,妄图想将话题牵扯到别的:
    “桑渴,你以前不是吵着闹着要去看大海吗?我们两个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还从没看过呢。”
    他像是想到了别的什么甜蜜往事,口气突然又温意起来:
    “我明天就带你去看,好不好?”
    浓浓的眼神里是化散不开无边的期许。
    就像是从前,那年那月年幼无知的桑渴。
    可是现如今的桑渴依然用后脑勺对着他,她说不用了。
    裴行端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