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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量小。更别说不知多久未曾梳洗,发松毛躁,虽喝了几杯茶,可看起来仍旧是憔悴不已,面带病色。
他还在生病呢,月容瞬间想起前些日子京中传言,陛下淋了雨,缠绵床榻多日,是太后衣不解带的照顾。为此,还推迟了每年固定的相国寺礼佛。
瞧着,太后对小皇帝,也并非丝毫没有感情。
可这点子感情,能坚持多久不好说。月容抿唇,见小皇帝依依不舍松开袖子,眼底的希冀目光渐渐熄灭下去。
凝眉,讲事实摆道理,“太后娘娘身子骨不舒坦,大病尚未痊愈便照顾陛下,陛下年纪轻轻,淋雨后身体不适也是事实,贸然出宫,不顾惜自己龙体为上,也是事实。
娘娘若知道陛下擅自离开皇宫,想必心中不大舒坦。
倒不如陛下亲自向娘娘请罪,说明缘由。一是养心殿的宫人不用因此受罚,二来,陛下看重的黄太傅,也不会因此受了牵连。”
月容苦口婆心,把来龙去脉和小皇帝细细说明白。她倒不是为了旁的,只小皇帝那日在朝廷上的表现,她就知道。
这是个口是心非,又没有多大担当的小孩子。细细想来倒也情有可原,太后不疼,舅舅不爱,虽然一国之君,可自小是不知什么亲情的。
这样的人,被黄太傅教唆,不亲近肃毅候也能理解。
果然,见小皇帝因她说,去给母后请罪,瑟缩了一下,面目上闪过挣扎,飞快收回揪住月容袖子的手掌,背在身后,忙不迭摇头,
“朕前阵子给母后请安,她都没有让朕进屋去。今天再去,定是要恼恨朕的!”
“母子情深,何至于此。”
月容轻柔声音哄他,抬头去看顾知山,见后者不知思量些什么,利眸落在自己身上不断打量,轻轻咳了下嗓音提醒他,
“不信你问舅舅,陛下担起责任,主动交代前因后果,娘娘定是极为欢喜!”
“过真?”
小皇帝抬头,目带犹豫看向月容,见她含笑朝自己点头,心中约莫有了一半准头,又回头去看威风赫赫的舅舅,颔首,虽面无表情,可不再是提起他脖颈就往殿外扔。
至此,小皇帝终于下定决心,“好吧,朕,朕去给母后请罪。”
顾知山一直在观察二人举动,又见月容劝服住皇帝外甥。坚硬如铁的一个角落,悄无声息的塌陷。
原以为要和皇帝外甥动用武力,没想到,两三句话,便哄他乖乖听从。
目光不自觉向下,落在月容平坦小腹。想起前阵子有孕的乌龙,喉头滚动,终究是有一抹按耐不住的渴望。
若新婚之夜果真中了,二人有了子嗣,他做黑脸她是白脸,他惹得孩子和自己疏远,她也是这般态度温和,亲昵缓解父子关系。
天子出行,自然瞒不过后宫太后。可若有黄太傅帮衬,宫中又无朝会,陛下失踪个一日半日,一时耳目闭塞,也是有的。
一早,因女眷伴随太后入相国寺祈福。张太傅闲来无事,见张二近期苦读诗书,竟是连门坎也不迈出一步。
自得的捋捋胡须,盘算着张大抵达京中的时日,慢悠悠进了养心殿侧殿。
先帝在时,官员们议论朝政并不在养心殿。因今上登基不过三岁,年小话都说不大清楚,大隋又只一个奶娃娃当政,先帝特命张黄二位太傅辅佐朝政,日常处理政务的场所,也有东华门外,搬到了这养心殿侧殿。
依照习惯,晨起自有翰林院先生为陛下讲课。张太傅慢悠悠沏了杯明前龙井,刚翻开两页鲁豫二省旱灾情况,便见小太监疾步匆匆而来,小声在张太傅耳边嘀咕几句。
见后者似是不相信,小太监只恨不能跪下,道,
“养心殿内外的镇远军肃毅候早就撤了出去,这里都是陛下的人。可奴才们找了一夜,自打昨夜黄太傅出宫,陛下便不知所踪,到现在十几个时辰,仍旧是半点儿音讯也无。”
张太傅初始并不担心,可黄太傅年迈苍苍善于媚上不同,他在天子面前,素来一板一眼,功课学问从不通融半句,陛下待他,自然不如黄太傅亲厚。
张太傅并不在意这个,一时的君王亲近能抵什么用?他不过五十便官居一品,对他这个奴隶出身的寒门小户来说,能做到如今官职已经是上天恩赐。更别说他为官,本就求的问心无愧,为百姓祈福。
朝中去岁紧张,春天鲁豫二省便干旱异常。他忧心夏季越发干旱,特和黄太傅一起,扣了镇远军百万军费。原以为等国库充盈便把这笔钱还上,谁知…
张太傅低首,收回百般思绪,扣了扣桌面,道,
“陛下素来亲近黄太傅,可是跟随黄太傅回去也说不准,你先去查探了,再来回话。”
那小太监慌忙去办,张太傅拧眉,看着黄大老爷呈上的账本,目光越寒。
百万银两赈灾,实发不到半数,若不是肃毅候吩咐备上的粮草,鲁豫二省,经此一旱,怕是三五年也不能恢复元气。
余下的银两到了何处?张太傅理清案几上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