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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行事不妥,任人唯亲,我自会上书反对。然而新法无罪啊!岂能因噎废食?可惜,王曾力求稳妥,吕夷简左右逢源,鲁宗道把帝统看得比什么都重,倒是跟王曾一个想法。放眼朝堂,支持革新变法的,恐怕也只有新任的枢密副使晏殊了。可是他在枢密院,除非事涉军兵,否则没他说话的份。眼下贴射法推行各地,还没出什么大乱子,所以朝堂上暂且平静。可一旦孙奭背后的那些人掀起反击,搞出些事情来,只靠我一人,怕是独木难支啊……”
孙山感受到了李咨的无奈与悲愤。
“李大人,不知我能做些什么?要不然我做一个关于茶贸的案戏……?”
“不可!怀仁啊,案戏一物新奇有趣,但毕竟只是个游戏。你用它来谈天说地,没问题。但若指向具体的人或事,就容易引火烧身。就像先前的西事图,大望族,话题很大,即使观点不同寻常,也不会惹出什么麻烦。但是妖人杀,你一张妖人牌直指当朝宰相,这不就惹出事端来了?眼下一波未平,你若是再用案戏议论茶法,出了乱子,谁都不会再保你了。还是低调一些,这是门好生意,扎扎实实地做下去就是了。”
李咨重新拿起了茶盏,润了润嗓子,而后说道:
“我方才跟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诉苦……好吧,并不全是为了诉苦。而是想告诉你,眼下我仕途艰难,完全是自己的选择。官场上有三种官,我偏偏选了最苦的一种来做,所以必然会有今天的处境。”
来了,这该是李咨最重要的经验之谈。孙山正襟危坐,诚心请教。
“还请李大人详细讲讲,是哪三种官?”
李咨清清嗓子,娓娓道来。
“第一种,党臣。他们有志同道合的同僚伙伴,拥有共同的目标和长远的利益。也正因为如此,不管职位如何变动,他们总能同声相和,互相扶持。像王曾,鲁宗道,晏殊,都是这样的官。眼下他们的朋党,可以称为帝党。有志一同,要守护官家亲政,防备刘氏的野心。党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平日里有多少人帮你,出了事,就有多少人连累你。若是两拨党臣利益相悖,就会发展成牛李党争那样的闹剧。”
孙山听得连连点头,当然不是想做党臣,只是觉得确实有这样的官。别人不说,宋庠,就非常适合做党臣,甚至是某个朋党的领袖。
“第二种,从臣。永远跟着别人走,并非因为信念,而是谁的声音大,权势高,就追在谁的身后。功利,钻营,这些词说出来,谁都是一脸嫌弃,可是这样做官的人却最多。而且若是手段讨巧,运气护佑,也能够出人头地。王钦若,吕夷简,不都是这样的官吗?王钦若跟着真宗走,吕夷简跟着太后走,一个二度为相,一个位列宰执。钻营到了极致,便可位极人臣。不过忠奸贤庸,就只能交给后人评说了。”
显然,李咨自己的选择并不在这两种之列。而孙山听到现在,也觉得自己做不了党臣或是从臣。
所以唯一剩下的选择,又是什么呢?
“第三种,孤臣。不结党,不追从,只按自己的意愿做官做事。若是小心谨慎,不惹出事端还好。一旦陷入危险,除了自救,便只能听天由命了。我自入官场后,极目四望,有诸多看不惯的人和事。那时便暗下决心,靠我自己的能力走出一条路来,不去亲附任何人。这选择是否正确,我不知道。但时至今日,哪怕贴射法给废了,我被踢到边远州郡了却残生,却也不会后悔!我李咨,问心无愧!”
好个孤臣!
看来即便入朝为官,也可以穿着官袍做隐士啊……就像李咨这样。
而自己呢?
孙山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做孤臣这一条路啊!
而李咨再一次看破了他的想法,郑重地给他提了个醒。
“怀仁,这三种官只区别于经营交际,并无良莠之分。即便是从臣里也能出贤相。而且这三种官,也不是一选到底。不同时,不同势,人的选择也会改变。我现在跟你提出来,只是想让你在正式为官之前有个思量。想做党臣,就去找同道中人;想做从臣,就多关注朝堂上的动向;想做孤臣……就多来我府上坐坐。这些年的经验教训,只要你不嫌啰嗦,我可以慢慢说给你听。”
孙山知道,以自己的性格,多半还是要做孤臣的。除非曾公亮能张罗起一群朋党来……
不过李咨的府邸,也真是不能来得太多。
不知是不是孤臣做久了,无人深谈的缘故。这位老大人吧,的确是太能说了!
☆、新动向
回到家宅,陈庭柳也问起来此行的收获。
孙山没有多言。李咨的那些官场教导,他并不打算拉着陈庭柳来讨论。或许哪一天,女子真的可以为官了,两人再畅谈一番也不迟。
不过关于贴射法的事情,孙山还是着重提了一下。而且趁着蝶儿不在屋内的空当,他还罕见地主动问起了未来。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十数年后,大宋将有一场盛大的变法新政?”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