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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一下士农工商,并不能让他觉得高明。
倒是一旁的薛奎微微点头,李咨报以微笑,应是生出了几分赞许,只是还不足以说出口来,替孙山解了此围。
其实孙山也明白,哪怕他舌灿莲花,把案戏的深意吹上天去,也不可能让朝中大臣信服。
陈庭柳都说过,这东西巧妙有趣,但也只占个新奇。对只求一乐的老百姓,或者喜爱指点江山的年轻士人,它还有那么一点吸引力。
朝堂大佬每天刀光剑影,明争暗斗的,比这个可刺激多了。怎么可能对纸上谈兵的小聪明高看一眼呢?
事情到了这一步,就赚钱而言,商品的热度其实已经炒起来了。哪怕孙山就此闭嘴,有了四位进士对弈的佳话,加上与科举排名截然相反的戏剧性结果,陈保明天就能把库存的几百套案戏销售一空。
但只是案戏卖得好还不够,陈庭柳还要求孙山借此机会把他自己卖出去——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末进士不值钱,就得用点升值的手段了。
反正和陈庭柳商量出的计划里,孙山本就该有些惊人之语的。眼下的情势,就用在刘筠身上,让他给自己捧个场倒也不错!
孙山并不理会刘筠的轻蔑之音,反而将声音又提高了几分,信誓旦旦地继续说道:
“孙山也没有什么过人之见,只是希望朝廷早做准备,士农工商兵各司其职,日后党项人举起叛旗大举入侵的时候,不至于措手不及,落得个丧师辱国的下场。”
敢在琼林宴上说出丧师辱国四个字,孙山怕是国朝头一号了。
之前几人的对话,也只有临近的李咨和薛奎在听。而孙山高声喊出了惊人之语后,殿内一小半的人都在往这边瞧。
刘筠一下子兴奋起来,孙山这是把话柄往人嘴里送呢!
“休要危言耸听!李继迁死后,党项已成癣疥之疾,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心腹大患了?本官看你是胡言乱语,哗众取宠吧!”
“学士不妨自己算算,这些年党项人发动了多少侵攻战?西面的甘州回鹘,凉州吐蕃,已经多次受到党项人的袭扰。吐蕃六谷部的首领潘罗支,当年伏杀了李继迁的枭雄,却死在了李德明的反间计之下。若是小看了李德明的野心和能力,我大宋早晚要付出代价的!”
刘筠没有接上话,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党项人发动了多少战争。他一个清流学官兼御史中丞,眼神都看不到汴梁城之外,更别提边疆外族了。
倒是一旁的薛奎有话要说。不过他的口气平和稳重,并不像先前刘筠那般咄咄逼人。
“李德明的确曾攻打甘州和凉州,不过都是在大中祥符年间,而且均未取得胜果。本官认同党项人有扩张的野心,但是说它能威胁到大宋,却还需要进一步的证据才行。”
薛奎为官清正,又能务实做事,孙山对他还是比较尊敬的。所以他也把音调降了下来,收敛了激昂,却显出了深思熟虑。
“薛大府所言不错,李德明对外征战仍是败多胜少。其一是因为李继迁重征伐轻内政,给李德明留下个烂摊子。正是大中祥符年间,党项人经历了严重的旱灾和饥荒,甚至请求我大宋救济粮食。后勤补给跟不上,纵然军力再强也难以取胜。其二,李德明攻打甘凉二州,虽未能占据土地,却扫清了二州外围的小部族,掳掠了大量人口牲畜。之后经过一番休养生息,积蓄力量,已是不容小觑。三年前,辽人兴兵五十万攻打李德明,却被其奋力击退,难道不足以引起警觉吗?若党项人是癣疥之疾,那被党项人击败的辽人又算什么呢?”
最后几句话,孙山是看着刘筠说的。
这一番论证,也的确堵住了刘筠的嘴。
辽人是世人公认的大患,若是五十万辽兵叩边,刘筠甚至会上书请天子南巡迁都以避锋芒。可党项人却把辽人打回去了……这件事朝廷不是不知道,只是没什么人拿出来说。
因为要脸啊!
至于党项人为什么能击败强大的辽军……说到实务,刘筠肚子里的那些锦绣文章就没有半点用处了。他想反驳孙山,却拿不出半点实例来。唯有倚老卖老用官职压人,可如此一来,在一干同僚面前就丢大脸了。
刘筠进退两难。
幸好有李咨在一旁做和事佬,先是夸孙山见识广博,又劝他不要太露锋芒,谨记中庸之道。
孙山也知道闹得差不多了,见好就收。他借着李咨的话,向刘筠摆摆样子道个歉,再自罚三杯,然后借口不胜酒力,就先行离开了。
孙山走得痛快干脆,出了主殿,离了琼林苑,直接回到马行街。就连那一副案戏西事图也直接留给了宋祁,就当作他取得优胜的奖品吧。
孙山很清楚,只要他还留在琼林苑内,哪怕刘筠作罢,听到风声的进士里也肯定会有人抱不平,找他来强辩。到时候不但要费一番口舌,还会在言语之争的泥潭中越陷越深。
反正谁都说服不了谁,何必呢?
一样是说话,他更想赶快回到家中,把刚刚发生的一切说给陈庭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