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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不过是宴席上的冷盘果子,而官家和陈庭柳才是主菜,就是不知道刘娥打算如何下口了。
果然,刘娥转向了陈庭柳,打量片刻之后便笑道:
“这破了身的女子多会面带桃花,眉眼盈春,从胸口到腰腿,身姿体态也会有所不同。可这些变化,哀家在你身上是一条都看不见。柳儿,你是自己说清楚了,还是要找个女官给你验看验看?”
陈庭柳被大宋太后当面戳穿,孙山一旁瞧着心里都捏一把汗,可她却面不改色,坦然答道:
“不必验看,我没破身。之所以演这一出戏,就是为了进宫见官家一面,有些话想要亲口告知。正好太后娘娘驾临,可以做个见证。”
“哦?”刘娥看看平静的陈庭柳,又瞧瞧一旁满脸茫然的赵祯,说道,“好啊,那就说说看吧。”
陈庭柳深吸了一口气,转向赵祯,温柔地看着他,坚定地说道:
“官家和柳儿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这份感情自是真挚纯净,但恐怕……并非男女情爱。柳儿把官家当成亲弟弟看待,想要细心呵护,想要长久陪伴;而官家胸中苦闷只愿对柳儿倾诉,心底伤痛,或许也只有柳儿可以抚平。正因如此,两人都觉得离不开对方。但事实上柳儿从未接触过其他男子,而官家年纪尚轻,情窍未开。都是懵懵懂懂的,就错把亲近当成了爱情。如今柳儿离开了皇宫,官家也将要大婚,正该放下前事,安心过好以后的生活才对。”
陈庭柳所言实在是惊人,这是在当面拒绝天子的爱意吗?莫说是周围的内侍宫女,就是刘娥脸上都流露出了半分惊讶。
孙山也觉得诧异,不过其中大半是因为……他从未见过陈庭柳以柳儿自称,所以这一番话听下来,总觉得她是在说旁人的事。
当然,受到冲击最大的还是赵祯。
他甚至不记得在刘娥面前多掩饰一下,便激动地说道:
“柳儿姐姐,我对你痴心一片,用情至深,天地可鉴啊!”
“是嘛。那官家对太后娘娘说的皇后人选,为什么会有两人呢?那嘉州王氏是什么人,为何还会排在柳儿前面?”
赵祯立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应答。
而陈庭柳又继续问道:
“马行街的宅院和婚事,都是官家自己做主安排下的,可曾问过柳儿是否愿意?”
赵祯嘴巴微张,吸了半口气,似乎想要辩解什么,但最终没能说出口,默默地低下了头。
而此时的陈庭柳简直冷静得可怕。妒忌,悲痛,愠怒,哀怨,作为当事之人应有的情绪都跑到哪去了?
不止如此,她甚至还露出了笑容,释怀而又决然的笑容。
“我知道,官家是不服气的。既贵为天子,那么三宫六院,乾坤独断,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以前的柳儿也许可以接受这些,但现在的陈庭柳却不行。”说到此处,陈庭柳向赵祯郑重福了一礼,“我依然会将官家视作儿时玩伴,甚至一母同胞的弟弟。愿官家龙体安康,励精图治,听从太后娘娘的教导,早日成为一代明君。”
陈庭柳的目光十分清澈。她应该是认真的。
赵祯避开了陈庭柳的一礼,无声地坐回了刚才的位子上,那个他刚刚还在柳儿腿上静躺的位置。
方才曾尽情流淌的眼泪,此时却倔强地停在眼眶里,怎么也不肯落下。
默吞愁魂泪滞迟,断肠煎心痛不知。
少年早识愁滋味,十载藏酿方成诗。
少年人的情殇,旁人是根本不懂的。
孙山年长,却从未接触过男女之情,他对赵祯的悲痛实在无法感同身受。
此时他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这场戏到底会如何收场。
是的,因为陈庭柳的意外表现,这场大戏才刚开始就必须结束了。大宋天子已经黯然神伤,即便是太后乐见其成,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说教一番吧。
孙山偷眼去看刘娥,那初时的一丝惊讶早已不见。大宋太后仿佛一尊肃立的神像,为迷途中的世人降下裁决。
“既然话已经说完了,就速速出宫吧。哀家本该治你个欺君之罪,念尔孤苦无依,尚能辨明事理,便饶了这一次,下不为例。陈庭柳,倒也是个好名字。望你人如其名,能在自己的庭院中安稳度日。这深宫内院,就别想着再进来了。”
“是,民妇明白,谢太后恩典。”
陈庭柳依礼拜谢,或许是自称选得巧妙,令刘娥赞许地点了点头。
之后刘娥又对孙山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仍是劝他钻研诗赋,无甚新意。最后,当事三人中,就只剩下官家赵祯了。
正如孙山所料,刘娥并没有责备他半句。
“官家连日研习功课,参览朝政,当也是累了。不如休息一日,去大相国寺静听禅法可好?”
赵祯仍是一言不发,看那空洞的眼神,孙山甚至怀疑刘娥的话语都没能钻进他的耳朵。
母上有问却充耳不闻,可以说是极尽无礼了。然而刘娥只是轻叹一声,并未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