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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老板,宿雨堂上上下下的事儿,都归他打理。不过他不让他们叫他老板,说是生分了,于是宿雨堂里里外外,乃至这条街上的人,都称他为生哥。
    “晼晚!”她才刚进了院子,张海生便迎了出来。镇上的青年,都穿着青色的短袄,只是张海生不同,他穿着灰色长褂,头发有些乱,恐怕才刚刚睡醒。普通的衣衫,没有装饰,只是料子好些,其他的,看不出任何特别,模样,倒是生的俊俏。
    “生哥!”她朝他微微一笑。“不是说十五才回?”
    “这不是提前办完了事儿,就早些回来了。”只见生哥和江小姐一同进了屋子,门大敞着。翠儿替江小姐倒了茶,便站在一旁。
    “我这次去苏州,买了几匹上好的布,已经交给了周裁缝,再过些时日,晼晚就能穿上新衣服了。”
    “生哥还把我当小孩儿?”
    “看着好,就想到了你。再说这钱,是花不完的。”
    “留着吧,存老婆本儿。”江晼晚打趣着。
    张海生是孤儿,10岁那年,村里闹饥荒,逃难来的周庄,一个小孩儿,无依无靠,后来在街头遇见了江晥晚的外婆,外婆带他回了家,后来一直养他到大。送他读书,教他做人的道理,后来,江晥晚来了,他便一直将她视为亲妹妹宠着,每次出门,回来时定会给她带礼物。
    “生哥既然回来了,待会儿便去听曲儿吧!前不久排的一出新戏,今儿是
    第一回唱。”
    “晼晚的新戏,自然是要捧场的!那你就先收拾着,前厅里还有些事儿没忙完。”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倒是不需要收拾什么,喝过茶,润过嗓,她便去了梳妆处,对着镜子,细细地检查了一番妆容,以黛描眉,细细弯弯,又细致地扑了粉,最后,就只差唇了,桌上摆着两种口脂,一个是用翠玉罐装着的,另一个是一小管,她有些犹豫,最后在那一小罐和那一小管之间,她选了后者。
    这是张海生去年冬天,从南京带回来的。他说,如今南京的女孩儿们都用这个,从国外来的洋玩意儿,哄的姑娘开心罢。
    “王先生来了吗?”
    “早来了,刚刚经过他门前,听到了细细碎碎的琴声,想来是在练习。”
    “翠儿,替我取了琵琶来。”
    “是。”
    她已经到了门前。
    “江小姐,您的琵琶。”
    “多谢。”她微微颔首,抱着琵琶便出了门左拐,拐去了王先生的房内。
    “王先生。”
    “江小姐。”见江晥晚来了,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来找您再排练一遍。”
    “正有此意。”
    王先生,名成蹊,取自“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他是郑碧华的学生,如今已过而立之年,与江晼晚一同表演弹词。
    郑碧华,便是江晼晚的外婆,出生于弹词世家,郑碧华的祖上,就是唱弹词的,连光绪帝都曾赞赏过。后来,她的父亲开创了郑派,在弹词中独树一帜,综合了婉约抒情派别的代表,宿雨堂便是他们的表演之地。这宿雨堂传下来,后来就传到了张海生的手里。别看张海生如今四处奔波,当初可是宿雨堂中的名角儿。
    ……
    “和江小姐合作,一如既往地顺利。”
    “王先生客气了。”
    两人之间,素来都是客客气气的,除了要唱的曲儿,也无别的交流。或许是苏州的水,养成了这不温不火的性子,一起唱了许多年,他还是称她为江小姐,她总不能失了礼貌,于是唤他一声王先生。
    “应该快到时间了,咱们去前厅候着吧。”
    “嗯。”
    翠儿替江小姐抱着琵琶,喜儿则替王先生抱着三弦。
    底下座儿已经满了,年轻的,年长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儿,却是安安静静地坐着,或是低头轻语,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戏开场,双双眼睛都盯着台上,可不许出任何差错。
    “七里山塘景物新
    秋高气爽净无尘
    今日里是欣逢佳节同游赏,
    半日偷闲酒一樽
    云儿片片升
    船儿缓缓行
    酒盅儿举不停
    脸庞儿醉生春
    情至缠绵笑语温”
    “……”
    “但愿千秋百岁长相亲”
    “地久天长永不分”
    一曲《白蛇传赏中秋》,没有华丽的行头,没有复杂的音韵,就只是江小姐抱着琵琶,王先生弹着三弦,坐在前面,最简单不过的表演方式,用一腔柔情,轻诉着一个爱情故事。
    一曲毕,掌声久久不停。
    这出《白蛇》,已淡出大众视线许多年了,自五年前,郑碧华隐退后,这出《白蛇》,就随之退出了戏台子。如今,郑碧华的外孙女与弟子,重唱之时,不少老戏迷纷纷感慨。这江小姐将当年郑小姐的绝技,学了个九成。还有一成,终究不是同一个人,再精湛,也是无法一模一样的,不过这江小姐唱出来,又是专属自己的一番风味。老人们不由得感叹,如今再想听郑小姐一出戏,已是天人永隔……
    “江小姐,今天这曲儿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