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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笼烧的暖和,阿桃一件件解开湿透的衣衫,一面回想起她从旁打听出来的消息。
此从元禾临走时说起那句“苏绣”,阿桃心里已经有六七分底了,饶是没直接的证据,但凭着女人的只觉,阿桃认为哥哥和宝瑟夫人必然有密切的关系。
回到上京之后,阿桃从元禾往日的同僚口中得知,三年前哀帝初被俘虏至上京时带着后妃公主加之宫女,足足有三千多人。这些女人们被当做奴隶物品,好一些的赏赐给将领侯爵当等妾室,坏的直接沦为妓,女,虐待致死的不忍受辱自杀的,不计其数。
短短半年下来,哀帝身边就只剩下宝瑟夫人了,那时景帝为了羞辱哀帝,命其在鹫峰守皇陵,一国君王竟被逼迫为敌国祖先守墓,真是莫大耻辱。宝瑟夫人就跟着哀帝住在偏僻寒冷,人迹罕至的鹫峰。由于缺少保暖的衣物和食物,两个习惯养尊处优的人很快就双双病倒了。
负责看守他二人的守卫报告给景帝,景帝还想着如何折辱磋磨哀帝,哪能这么容易让他死了,于是派人定期送去少量的药品和食物,定要上哀帝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这活费力且不讨好,谁人也不愿意干,踢皮球般推来攘去,等元禾来了之后,这个皮球便到了他的手里。
元禾就是这会见到了宝瑟夫人。
阿桃无从得知元禾当时的心情,但她可以想象终年大雪封山,寒风烈烈的鹫峰上,即便是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住宝瑟夫人的美貌。
听闻有好几位亲王向宝瑟夫人抛出橄榄枝,有一位甚至愿意休了正妻,明媒正娶进门,可宝瑟夫人一心一意的守着哀帝,并不打算离开鹫峰。
不过幸好这位亲王没有娶上宝瑟夫人,否则上京就要上演一段君夺臣妻的绯闻了。因为景帝也被宝瑟夫人的美貌吸引,几次命人上鹫峰接宝瑟夫人进宫。
当然,这活还是落到了元禾身上。
一开始宝瑟夫人并不答应,她甚至穿上坤道道袍,以自己已经出家拒绝景帝,后不知怎么地宝瑟夫人乖乖进宫,一个月后,宝瑟夫人脱掉了道袍,重新梳妆打扮,以景帝宠妃的身份再次出现在众人眼中,而哀帝也从待了两年多鹫峰上下来,被景帝封为昏侯。
景帝允许他住在大金宫里,在宫殿的最北端,昏侯有一个小跨院,他能在这里写字、画画、吟诗作赋,干他最喜欢也最擅长的事。
景帝还赏赐给昏侯四个极其年轻美貌的宫女,侍奉他饮食起居。相比在鹫峰,昏侯的日子过得滋润非常,不像一个俘虏,倒像个不问政事的潇洒闲散的勋爵。
自从昏侯住进大金宫后,景帝时常召见他,时而要他作一首词,时而画一幅画,多半是为景帝本人歌功颂德,吹捧丰功伟绩。
说起来,昏侯还真有几篇被奉为上佳之作,在上京坊间流传,昏侯对此常自夸不已,乐在其中。
什么亡国之恨,夺妻之仇,什么山河破碎,神州陆沉,似乎对他没任何影响。前段时间,侍奉昏侯的侍妾还怀孕了,可惜小产并未生下来,否则他就过上美妾在旁,子女在怀的神仙日子了。
听到这里,阿桃瞠目结舌,不知该作何感想,良久,只吐出两个字:“…荒唐”。
满目荒唐。
第84章 花下影
从打听的消息来看, 元禾和宝瑟夫人定是认识的,至于两人交集深浅,阿桃就无从得知了。
是元禾被美貌吸引, 暗恋宝瑟,还是宝瑟耐不住寂寞, 勾引元禾,又或者两人心心相印,互相爱慕,这只有他们清楚。
起码, 在阿桃这里,若不是那绣活相通的手绢透露出蛛丝马迹, 她断然不会认为,在森严的宫廷里,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宫妃与一个侍卫能发生什么故事。
一阵凉风把阿桃从沉思中拉出来,刺骨的寒冷激得她打了个喷嚏, 她忙将底衣系好,在去摸袄裙时,却见原本搁在紫檀衣架上的衣裳不见了, 火盆被端走, 熏笼不冒暖气了,再仔细瞧, 屋里的宫女也都退了出去。
阿桃出声询问,不见有人回答,她走到房门边想要开门,发现房门从外面锁上了。
阿桃砰砰拍打房门,叫喊宫女, 不一会儿,有几个人影出现在门口,阿桃思忖可能皇后要教训她多管闲事,所以故意弄这么一出要她识趣。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阿桃虽然一根筋,但不是不识时务,知道什么时候该硬,什么时候该软。
她忍着怒气,尽量平静地问外面的宫人:“怎么门关了?”
外面的人道:“郡主毛毛躁躁的,险些坏了仪式,皇后命你在房间里思过。”
皇后这是瞧出自己有心帮宝瑟夫人,故意要给下马威的。
阿桃就搞不明白了,皇后有皇子有公主,有家族部落撑腰,怎地还跟宝瑟夫人过不去,且不说宝瑟夫人不一定生出儿子,即便她生了个儿子,景帝能传位给一个俘虏的儿子吗?
可见皇后全然是女子的嫉妒和上位者的掌控欲,眼睛里面容不得一丁点沙子。格局也就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