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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的外宅得知她近日常去城东的茶棚。
茶棚老板被带着钢刀的士兵吓得屁滚尿流,实则他并不是芸娘的熟人,只是拿钱办事, 可是他并未看到芸娘口中的年轻人,芸娘交给他的马匹也还在后面的树上拴着。
茂竹不放心, 遣人向东继续追击了十余里地,确定没有发现踪影后,打马回城再去找其他的方向。
而等士兵呼啦啦走掉之后,悄悄躲在暗处的阿桃换好了衣裳, 继续沿着向东官道离开。
她当然不是怀疑芸娘,只是燕珩办事雷厉风行, 她若真的按照芸娘的规划,不出一个时辰就会被抓回来。
现在茂竹检查了东边大道没有结果,就暂时不会去而复返,阿桃就暂时安全。
而芸娘给的路引也不能用了,即便芸娘不说, 燕珩自然很快查出她哪里做的路引,都有哪几个州县的红章,就能推算出阿桃回上京的路径。
所以, 等走了半天之后, 阿桃胡乱在一个农家过了一晚,从农户口中打探怎么安全地去上京后, 把路引扔到了河里。
几天之后,阿桃顺利到达黄河边的一个小镇,她花了几个钱探查清楚,傍晚在渡口有船过黄河。
吃过午饭后,离开船的时间还早, 左后无事,阿桃在街上闲逛。
越靠近北边景国的就越多,局势越不安稳。好的时候,大家相安无事,就是景国兵会霸道些蛮横些,不好的时候,当街打人抢人的事时有发生。
这天阿桃待得晚霞镇还算安稳,没什么糟心烂事发生。走累了,阿桃就在街旁的一株枣树下坐着揉腿,不知是谁喊了句:“下雪了!”
阿桃抬头,发现棉絮般的雪花渐次落下,真的下雪了。
十一月初的天气已经彻骨冰冷,幸好阿桃来的早,不然再过几天,黄河冰封了,就难渡河了。阿桃搓了搓手,朝手心里哈了口气,捂着耳朵打算找个茶房坐着等开船。
没走几步,路过一家书画铺时,一个影子从里面飞出来,还好阿桃闪的快,不然就被砸到了。
阿桃揉揉眼睛,只见有个瘦削至极的小男孩抱着竹筒从地上爬起来。他衣衫单薄,头发蓬乱,鼻尖和耳朵都冻红了,就这还不肯放下怀里的长竹筒。
“掌柜,有话好好说嘛,我的东西你真的不再看看吗?”小男孩被扫地出门,也不敢生气,还是急着笑脸问门里的人。
原是要当东西,没谈拢生意。
阿桃总归只有十五岁,还是个孩子,一时竟忘了有追兵,连天降大雪都忘了,居然双手拢在袖中,一面跺脚取暖,一面看热闹。
只听门里的掌柜闲闲地说:“如今字画不值钱了,景国官人们喜欢的是金银玉器。”
“您真的不再看看吗,这可是班苏傲梅迎春的真迹啊。”
一听到班苏的名字,阿桃耳朵竖了起来,这不是燕珩的老师吗?傲梅迎春不是他最喜欢的画作之一吗
“真迹?”掌柜的笑了,“每个月都会有人到我这里来,说他收藏的是班苏的真迹,其实呢,都是骗人的。”
“是真的!”男孩涨红了脸抢白,“我家先生重病,急需用钱,如若不然断不会当了这幅画,您都没打开看,怎么知道这画是假的,您看一看吧。看一眼吧。”
男孩边说边把画从长竹筒中拿出来,展开一半递给掌柜的看,掌柜的眼睛都不带打转,不耐烦地摆摆手,“烦人,快走吧,下雪了,我要关门了。”
男孩失望地要将画轴卷起来,阿桃拦住他,“让我看看成吗?”
男孩打量阿桃的穿着,不像是能买得起的人,但先生教他不可以貌取人,良好的教养让男孩双手将画递给阿桃,两人就在当铺的屋檐下看画。
燕珩曾经说过,作画的人在落笔之前心中就有了丘壑,以泉涌灵感做出来的画大多灵气沛然,栩栩如生,就算偶有败笔也自然大方。
而模仿者总有“像与不像”的芥蒂,所以下笔犹豫,断断续续,刻板呆板,笔力稍欠者就会浮于纸面,毫无灵魂。再看用纸用墨,班苏作画时段不同,傲梅迎春是他被贬九江之时所作,据说那是班苏连饭都吃不起,绢墨都不会是上成墨。
某晚天降大雨,适逢班苏读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意兴大盛,提笔作画,无奈一时无朱砂着色。班苏尽显文人狂放本色,咬破手指为梅花着色,事后再用朱砂补色的。
所以,梅花会有两层底色,一层浅,一层深。
燕珩跟阿桃念叨这些时,阿桃已经怀疑他,听得一知半解,但最重要的一点她没忘记,那就是班苏的落款之下都会有个不起眼的印记,乃是印章空盖下去的,对着光才能看清楚。
于是,阿桃端着画对着日光一瞧,还真有个印记,刻着班苏的名字。
“我知道了!这画是真的。”阿桃拍拍胸脯,对男孩说:“我帮你跟掌柜的说。”
实则他们在外鉴别画作,掌柜的都看在眼里,他也察觉画作有可能是真。要知,世人都传班苏已经死了,试问哪个书画大家不是死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