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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感受到了安抚,楚策睁了睁眼,睡眼惺忪,又闭起眼睡了过去。
    是累得很了。
    将疲惫睡去的淮王殿下抱回卧房后,梅庚极细致地替他掖好被角,轻轻吻了下额心,随即披上外袍,转身出了门。
    书房内,梅庚倚着木椅,眸色沉冷。
    刘管家站在案前,一板一眼道:“陆大小姐已同侍中赵贤和离,听闻今日赵贤赵大人遭逢歹徒,正在家中养伤。”
    “赵贤。”梅庚呢喃片刻,勾起的唇带几分匪气邪肆,哼笑一声:“投奔洛王了?”
    “正是。”刘管家揣着手,面露嫌恶,“陆太尉将他提携至今,此人在外狎妓,同青楼女子珠胎暗结,将人接回了府中抬为妾室,再有一月便要临产了。”
    陆清麟小产时,孩子还不到四月。
    梅庚觉着陆家大小姐眼光实在不好,毕竟陆氏的女儿性烈,择夫全凭自己,这赵贤着实算不得良配。
    心思回转,数个想法自脑中一闪而过,最终定下。
    “这个赵贤,先不动。”梅庚眸中翻涌暗色,意味深长道:“逛南巷,可易得花柳啊。”
    刘管家会意颔首:“老奴明白。”
    “嗯,去办。”梅庚支着额角,刘管家出去后,书房内便彻底陷入死寂,烛火曳动,似沉浮不定的河山。
    原以为历经世事,早已心如磐石,可梅庚还是觉着恶心。
    半晌,男人放下手,欲起身回去瞧瞧楚策,门外却响起脚步声,有人推门而入,裹着狐裘,满身寒气,精致温润的脸被冻得有些苍白,添了羸弱。
    瞧清楚来人,梅庚哭笑不得,起身将楚策拥了个满怀,轻轻啄吻了下冰凉脸颊,无奈道:“怎么跑出来了?”
    楚策垂下眼,乖巧又温驯,瞥了眼一旁软塌,“在这睡也一样。”
    他鲜少这样腻着自己,梅庚饶有兴致地蜷起指节,剐蹭了下白皙冰凉的脸颊,“想和我一起睡?”
    “……嗯。”楚策小声应道。
    梅庚失笑,替他整了整狐裘将人裹紧,再把小媳妇儿整个横抱起,踢开门往卧房走去。
    楚策生来便是连下人都不如的天潢贵胄,多年来磨出的坚韧性子,唯独在他面前,不是千面圆滑的淮王殿下。
    那样鲜活生动,如暮雪纷纷中挺立孤梅,或是江南春色间浓墨重彩,彼此凝望时几乎从不掩饰眼底炽烈的情意。
    ——是独属于他的小策。
    第一百一十六章 谈婚论嫁
    南云小国,位处西南,皇族段氏以武定国,蛊术诡谲难测,饲养毒虫,防不胜防。
    早在发觉南云细作时,梅庚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手便将暗线安插进了南云,两月前南云老国主对外宣称病逝,南云王子段玉衡继位。
    自显章十三年西北战起,诸国朝贺便已成往事,如今南云使臣将至,楚恒之下令除夕朝宴务必隆重操办,礼部户部一时忙得不可开交,加至洛王婚事已定,娶的是林家小姐林淑燕,礼部尚书恨不得分身操办,熬得多添了几根华发。
    大雪初霁,南国使臣进城,永安长街繁华,充斥异域风情的车马驶入,华贵轿辇的车帘被一只素白柔美的手掀开,缝隙中可见白纱掩面的女子眉眼清艳绝伦,意味不明地轻声:“父王肖想终生的永安城,原是这副模样。”
    马车内随行的侍女目光复杂,轻道了句:“长公主殿下,小心天凉。”
    片刻,车帘轻轻放下,将南国公主的身影掩去。
    淮王府,五味步履匆匆,推开书房的门,面色难看:“殿下,南云使臣已经住进使馆了。”
    楚策抬眸,诚恳道:“住进使馆,非是夺了淮王府。”
    “殿下!你可知如今坊间都在传,那南国公主是为和亲而来!”五味语气忿忿,甚至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和亲对象是西平王!”
    淮王殿下终于明白五味因何如此,眉梢微挑,又不以为意地敛下眼:“那又如何?”
    五味恨铁不成钢:“若是陛下下了圣旨,那南云公主岂非就是西平王妃了?!”
    楚策若有所思了片刻,旋即道:“本王觉着,梅庚会抗旨。”
    五味:“……”
    有点道理。
    不对,有什么道理!没道理!
    五味忧心忡忡:“听闻那南云公主美艳无双,长街之上,回眸一眼,不知勾了多少男子心魂——”话音忽而一顿,五味瞧向斯文清隽的淮王殿下,当即改口:“即便如此,想来也不及殿下您,可毕竟——”
    “五味。”楚策无奈打断,端着平静沉稳的语气道:“本王何须同一女子比容貌?”
    五味公公仍不放心:“可……”
    “纵是和亲,也绝不会是同梅庚。”楚策叹了声,“当年我与梅庚挡了南国的路,将南国暗探连根拔起,与其担心她是否会嫁入王府,不如担心南国臣服是真是假。”
    “谁要嫁进王府?”门被蓦地推开,身披墨色大氅的男人快步入内,似笑非笑道:“小策要嫁入西平王府?本王聘礼可备好多时了。”
    五味:“……”
    楚策撂下笔,起身迎上去替男人解下浸透冷风寒气的大氅,温声笑道:“怎么不是你嫁入淮王府?”
    “一样的。”梅庚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嫁妆备好了。”
    楚策便答不上话来,无奈睨去一眼,轻描淡写:“那便择日大婚。”
    “择日不如撞日。”梅庚向来不知含蓄为何物,果断道:“不如就今日。”
    楚策愣了愣,耳根渐渐红了,手中攥着的大氅沾了男人身上冷冽淡香,只觉掌心发烫,又丢不得,索性转过身去替他挂好,殊不知此举像极了贤良妻子。
    五味揉揉额角,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前脚刚走,后脚淮王殿下便被西平王也拉入了怀,拥着人吻了吻额角:“怎么?不是要娶我?”
    楚策低垂眼眸,抿着唇笑了,“还需等等。”
    “等什么?”梅庚稍稍低下头,极其熟稔地吻上他的耳尖,低声笑,“你害羞?”
    淮王殿下瞧了眼外头青天白日,故作平静道:“西平王,身为藩王,不知今年要进贡何物?”
    西平王府早已今非昔比,家徒四壁的西平王也已然富可敌国,梅庚却佯做迟疑:“西北贫瘠苦寒,实在拿不出稀罕之物,唯一值钱的便是本王,送了殿下可好?”
    “……”淮王殿下满面绯色,幽幽望去,“本就是本王的。”
    时光变迁,小家伙却始终如少年,隐忍矜羞的平静实在可爱,梅庚忍不住笑道:“是,是淮王殿下的。”
    ——
    除夕宫宴,各地藩王携贡品入宫朝贺,洛王与淮王皆是当今陛下亲子,理所当然地被安排到一处,尚未开宴,楚洛举杯笑道:“五弟近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