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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改日被人刺杀都不知怎么死的。
还不待林书俞开口,门倏尔被推开,风寒灌入,携一道阴冷哼笑:“林大人若来探病,怎不走正门?”
旋即一道疾影掠入,双指作刃携刚猛劲气倏尔攻去,林书俞眉心微蹙,借以鬼魅身法闪躲。
梅庚出招诡谲多变,杀意毕露,招式大多阴毒却直接,意图便是杀人夺命,前世他没怎么同林书俞交过手,这人就如毒蛇般盘踞隐匿,论起真刀真枪地交手这还是初次。
林书俞的功夫路数让梅庚颇为心惊,内功阴寒,暗藏杀机,与他的狠绝竟如出一辙。
对方送上门来,梅庚心思百转千回最终下了杀手,欲就此除去这个心腹大患。
梅庚的冷厉杀念令林书俞眉头微蹙,想不明白西平王怎么话都不说,便如同见了生死仇敌一般,又是一记对掌,二人各退数步,林书俞余光瞥见榻上裹着锦被瑟瑟发抖的淮王殿下,顿时了然——是因淮王?
林书俞未再出手而是沉声喝止:“王爷,下官无意冒犯,王爷又何必苦苦相逼?”
“少废话。”梅庚随手捞起一只瓷盏,蕴起内力便当做暗器甩过去,林书俞堪堪闪避,心说简直是个妒夫,主动示弱地退而不攻,无奈道:“王爷,兄长刚去,下官若在西平王府出了事,恐怕王爷也不好脱身。”
“用你管?”桌子被掀翻,西平王凌空一脚,踹了过去。
杀了这个狗杂种!梅庚狠狠咬牙,动静闹得太大,秦皈和刘管家相继被引来,瞧见王爷同林家二公子已经从房中打到了庭院,二人宛若生死决斗般,分明没拿武器,却已然是搏命之势。
“王爷?”秦皈没贸然出手,却换来梅庚一句:“动手!杀了他!”
王爷发话,秦皈当即拔剑而出,林书俞眼皮狠狠一抽,忙高声道:“王爷,下官当真并非有意冒犯淮王殿下,王爷何以如此?”
秦皈顿悟,总算知道自家王爷发什么疯,合着是波及了他心尖宠!
眼看情势愈来愈乱,周遭暗卫接连现身,穿着单衣从房中匆忙跑出的楚策连忙道:“停下!梅庚。”
宛若疯狗似的西平王动作一顿,林书俞借机迅速退后,衣衫凌乱,束起的长发也落下几缕,唇染鲜血,狼狈不堪。
梅庚也没好到哪去,拎了拎下滑的衣襟,抹去唇角一抹血迹,狠声道:“过来,再打。”
林书俞叫苦不迭,他就想过来探探底,结果发现西平王的卧房内竟睡着淮王殿下,未料想引得梅庚疯了似的追杀。
好在怯怯的淮王殿下一头撞进了西平王怀里,扯着他衣袖小声道:“不要闹了。”
林书俞看得目瞪口呆。
只听传闻说五殿下曾是西平王娈宠,洛王提及此事面色微妙,如今亲眼得见,二人举止亲昵,但又……仿佛不是那么回事。
梅庚揽着清瘦少年上下打量,也不顾自己此刻的狼狈,柔声问道:“没事吧?”
林书俞:“……”
您仔细瞧瞧淮王殿下他连根头发丝都没掉,能有何事?
秦皈和刘管家见怪不怪,自从上回王爷莫名发疯,让殿下缠绵病榻半月,对淮王殿下那岂是无微不至四字,都恨不得将人揣袖子里去哪都带着。
不过是回来的晚了些,便发现林书俞这个混蛋摸进了房中,梅庚恨不得当场撕了这个前世今生都讨厌到骨子里的混蛋。
怀里乖巧的小殿下轻轻摇了摇头,轻声细语:“莫闹大了,还不是时候。”
梅庚眯起眼,向林书俞递去个森然视线,这才垂下眼,刹那又是满目柔情。
“林大人,说说吧,夜闯西平王府,惊了淮王殿下,到底是有何要事?”
林书俞稳下翻涌气血,平和道:“不知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可。”梅庚断然回绝,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林大人有话但说无妨,上回您家三公子暴毙,大公子找上门来闹了半晌,莫非此次大公子出了事,二公子也想效仿,来我西平王府找杀人证据了不成?”
林书俞笑意发僵,眸色沉了沉,片刻又笑道:“王爷多虑,原是如今朝堂形势不明,下官莽撞至此,也是为提醒淮王殿下,可要小心。”
与洛王亲近,如今又来西平王府示好,梅庚冷冷一笑:“这话若是叫洛王殿下听着,林大人恐怕仕途不保。”
“王爷所言甚是,下官告退。”林书俞坦然,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瞧了眼梅庚怀里的淮王。
气得西平王险些追上去再打一架。
奈何淮王殿下穿着单衣便出来,梅庚怕冻坏了他,忙搂着人回房,还不忘冷声吩咐:“今日当值者,全都给本王下去领罚。”
“遵命。”刘管家应声。
——
“他当真没对你做什么?”
梅庚握着两只微凉手掌,以内力替人暖手,脸色难看。
林书俞的背景太过奇怪,失踪多年又突兀出现,怎么查都是被普通商人收养,可此人功夫不弱于他,前世两人斗了多年,梅庚太清楚林书俞有多丧心病狂。
瞧着斯斯文文人模人样,背地里玩得比谁都开,对权势的执着更是梅庚平生得见第一人。
楚策也收起了文弱怕生的模样,眉心轻蹙,“若林书俞是洛王的人,怎会不知你我的关系,恐怕他与洛王之间,并非君臣那般简单。”
梅庚若有所思,“若此二人不和,林书俞他……”
话没说完,梅庚脸色倏尔阴沉下去,咬着牙一字一顿,“他还惦记你。”
“……也,不尽然。”楚策哭笑不得,扯了软枕塞进男人怀里,“什么叫惦记我?惦记我的不就你一个?”
梅庚眼里含着几分无奈,将软枕丢一旁,反倒将小殿下搂进了怀里,轻轻啄吻几下唇瓣,沉声道:“若非我在,你以为他会放过你?那个小人,拿皇位逼着你就范这种事,定做得出。”
“我知道。”楚策轻叹,靠在男人怀里,“他居心叵测,名声地位权势都想要,不择手段,可惜我发现时,便已然来不及了。”
“那你还封林淑燕为后?”梅庚问出后又恨不得咬掉舌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自以为情深似海,又哪知楚策也是举步维艰,如今心上人身子刚好些,翻这旧账做什么!
楚策没应声。
梅庚慌了,连忙道:“是我那时不曾与你言明,此事怪我。”
却不料楚策轻轻道:“不怪你,我其实晓得的,便是那时你同我表明心迹也无用。百姓受苦,山河不稳,我一心扑在社稷上,明知你情深义重,却理所当然以为江山为重,便与你粉饰太平。”
哪里是梅庚的独角戏,分明是他们二人做的一出戏,一唱便是一生,落得悲剧收尾,那般不堪地落了幕。
“我后悔了。